“大小姐!婢子来搬!”秦姨娘神色彷徨地站起身,从楚芊芊手里接过箱子,“哪里摔坏了,婢子明日找人修一修。”
楚芊芊“哦”了一声:“没摔坏,摔掉了一块漆。”
秦姨娘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
掉了一块漆,你就把人打成那样?这要是谁得罪了你,你还不得——
秦姨娘不敢往下想了。
楚芊芊看了她一眼,推开门,指向衣柜道:“就放这儿。”
“是……是。”秦姨娘颤抖着把箱子放在了柜子旁,并垂眸道,“大小姐没什么吩咐的话,婢子先告退了。”
“去吧。”
“大小姐不问婢子是怎么被罚到庄子里来的吗?”
“与我有关?”楚芊芊反问。
秦姨娘怔了怔,摇头:“没有。”
“那我不问。”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可以主动告诉我。”
秦姨娘嘴角一抽,这不还是问吗?
交代完挠伤老爷的事实,楚芊芊没说什么,她告退离开。刚跨过门槛,又讪笑着回过头来:“我明天要去寺里上香,大小姐要不要一起?听说……那里许愿挺灵的,说不定许一许,咱俩都能被接回去。”
楚芊芊皱眉:“谁说我想回去?”
秦姨娘:“……”
秦姨娘走后,楚芊芊打开衣柜,取了一件粉红肚兜、一套乳白色亵衣,来到床前准备换衫梳洗,却见本该敞开的帐幔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
床上,有人!
楚芊芊挑开帐幔,一瞬间的功夫,床前就已没了人影,只一扇大敞的窗户,呼啦啦地刮着北风。
但被子换了,枕头换了,连炉子里的黑炭也变成了上好的红罗炭,楚芊芊确定是有人来过了。
这人,不可能是楚家人。楚老爷不找人给她下马威就不错了,才不会这么好心。
是……张太爷的人?
张太爷既然有求于她,做了好事就不可能不留名。
况且她今晚才离开楚家,张太爷应该没那么快得到消息才对。
难道……是他?
这一晚,楚芊芊睡得很不踏实。睡梦中,总感觉有个人坐在床头。
她不知对方要做些什么,想努力睁开眼,却每次费尽了力气都无法完全睁开,只能通过细小的眼缝,看看那人有没有压上来。
天亮时分,梦靥结束,她浑身湿透。
“碧珠。”
无人应答。
“丹橘,更衣了。”
还是无人应答。
“娘。”
依旧无人应答。
“陌儿,嫣……”
话未说完,楚芊芊睁开了双眸,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僵住。
秦姨娘一大早就来找楚芊芊了。
一整晚,她都在躲避楚芊芊的抓捕,楚芊芊左手拿刀,右手拿剑,说要把她大卸八块,她都快吓死了,也快累死了。
“大小姐金安。”没精打采地打了个招呼,甫一看到炉子里的红罗炭,惊得一愣!
庄子里几时来了这么贵重的炭?
再一看楚芊芊的床铺,我的天!那被子、那枕头……是不是太精致了?郡主用的也没这么好吧?
楚芊芊在几案旁跪坐下来,准备用早膳:“有什么事?”
秦姨娘回神,差点儿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抹了嘴角的口水,哽咽道:“大小姐!你看啦,他们给咱们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连下人都不吃的糙米,能给咱们吃嘛?婢子都吃不惯,你这千金之躯,实在是……太委屈了!”
早膳——白粥、咸菜、窝窝头。
粥是糙米做的,咸菜与窝窝头都是不大新鲜的,这种吃食,的确有些刻意刁难人了。
但楚芊芊没说话,只低头,一口一口喝着白粥。
秦姨娘见她不语,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蹙了蹙眉,又道:“大小姐,是不是你昨天打了蔡妈妈,蔡妈妈怀恨在心,所以克扣我们粮食了?”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震慑到她?”楚芊芊偏过头,问。
秦姨娘呼吸一顿,垂眸揉着帕子道:“如果……震慑到了……她……应该不敢再刁难咱们了吧?”
楚芊芊挑了挑眉:“所以,是她在刁难我。”
她说“我”,不是“我们”。
秦姨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嗫嚅了半响,笑道:“总之,我们还是想法子回去吧!”
楚芊芊放下筷子,漱了口,问:“你说今天要去上香?”
秦姨娘眼睛一亮:“是呀,大小姐要跟婢子一起去吗?那里求签真的很灵的!”
楚芊芊点了点头,戴上幕篱道:“好,一起去。”
庄子虽苦,可比大宅自由许多。秦姨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容易出来了,她是妾,是摆设,没有主母允许,平时连二进门都出不去。
这么一想,住在庄子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可想到二小姐、三小姐,那颗动摇的心又再次变得坚定了起来。
从山脚到山顶,足足半个时辰,秦姨娘的腿都快断了,指向一旁的凉亭道:“大小姐,歇……歇会儿吧……不行了……”
楚芊芊点了点头,也有些累乏。
二人走向凉亭,那里,早已有不少香客席地而坐,场面还颇为热闹,凑近了一看,才知是几名才子佳人在斗茶。
斗茶一直是汉人的专利,这回,竟来了不少喀什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