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钟很准时把温以南闹醒，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才缓缓想起不是早班，再看清周围，是七号院的房间。
他昨晚回来了，他都记得。
简单的洗漱过后，温以南照旧穿着黑衬衫黑西裤下楼，他如伟岸的高山，本该就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哥哥，早。"温以晴正喝着小米粥。
温以南点点头走过去坐下，平静说了句，"爸妈，早。"
温以晴瞧着父母有些反常的反应，故作轻松说道："哥哥，昨晚喝嗨啦？"
温以南会喝酒喝过头，温以晴反正是没见过的，她一脸好奇。
"嗯。"他低头喝着小米粥，喝了几口后想起很久没有跟温暖一起吃早餐了。
今天在七号院，挺难得的一家四口。
"我昨晚说的，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今天会自已去谭家说清楚。"温以南抬眸冷静看着父母。
他一贯的漠然，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什么事啊？"温以晴一头雾水。
顾予晗看了一眼温祁连，无奈开口，"以南，你之前不是同意吗？这怎么好跟谭家交代。"
"是，所以谭家需要什么补偿，可以尽管说。"温以南依旧面不改色。
之前为什么同意，温祁连最清楚，温以南一直看着他。
温祁连心里已经知道了，自已的儿子已经放不下小丫头了，"知道了，我会跟谭家说清楚。"
"不许去！"命令式的语气在堂厅传出来，苍老有力。
温庆春坐在轮椅上，被佣人推出来，脸上皱纹显现出的怒气更甚了。
"爸。"温祁连站起身。
"谁要去，先从我这副身子骨踏过去！"温庆春的用力一拍轮椅把手，说得咬牙切齿。
"老首长，少说这样的话吓唬孩子。"裴容婉缓缓下楼，走到温以南身边握住他的手，"以南，谭家是温家的亲戚，不可意气用事啊。"
裴容婉的手，触感如带了褶皱的蛇皮，透着油亮光泽。
温家世代从军从Zheng，裴容婉跟温庆春在大院的时候，就爱叫他老首长。
"奶奶，我不是意气用事，我已经决定了。"温以南一副谁劝了都没用的样子。
温以南一身医术，大不了不靠温家。
"祁连，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你可知谭家，咳咳咳……"温庆春还没说几句就开始拼命的咳嗽，呼吸不过来。
温以南皱着眉走过去给他按住穴位，顺手把脉，"爷爷，放慢呼吸，切勿动怒。"
所有人的神经都提了起来。
温庆春的气息渐渐平稳，温以南才松开手，平静说道："您好好休息。"
"爸，您好好休息，我会跟以南好好说。"温祁连扶着温庆春的肩膀，好生安慰。
裴容婉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回房了，他们老了，没人听他们的话了。
看到两个老人回了房，温以晴挽着温祁连的手，撒娇道："爸爸，跟谭家取消婚约就取消呗，哥哥条件那么好，能找个更好的。"
"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温祁连有些严肃起来，转头对温以南说，"进书房。"
顾予晗担心看着父子俩的背影，她隐约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可怎么办啊？"
她不是个爱勉强人的母亲，反而是个相信爱情的好妈妈。
书房里烧着的檀香正在蔓延开来，温祁连站在窗前，长长叹出无奈。
作为父亲，他的背影很挺拔，托起了整个家族的荣光，自从大哥那一脉全部凋零，他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以南，温家没有人从Zheng，你知道从商离不开权势地位。"温祁连能撑起荣安，多数靠的都是关系。
没有任何人能从千丝万缕盘根错节的世家脱离关系。
"还有裴家。"温以南对权势没有任何兴趣。
温祁连有些激动道："过几年你奶奶不在了，你以为裴家还能管温家吗？"
如果温祁山那脉不出意外，温家在京华城必定风光无限，如今靠裴家半撑着荣安，温家早已是外强内软的纸房子。
温家，需要更多权势。
温以南站得笔直，眼神闪过波动，"可我伤害了暖暖，您刚刚不是答应我了吗？"
"就当爸爸错了好吗？谭家的势力正盛，你让谭家的脸面往哪里搁？京华城都知道你们要订婚的消息。"温祁连已经开始怀疑自已是不是一个好父亲。
"所以，当初说温暖心性不定，只是您的权宜之计？"温以南恍然大悟，竟被最亲近的家人算计。
那晚答应定亲，只是温以南还没认清自已的内心！
温祁连想做个好父亲，可他也是个商战上的老狐狸，权谋算计，攻心之术，布局谋划，都会在他的掌控中！
温以南许久没等到一个回答，冷笑出声，"连我都是你的棋子，可暖暖是无辜的，是无辜的啊。"
说着说着，温以南提前溃败了，他连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一想到那个傻小猫儿为了死心做的那件事，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哪里无辜？她要是无辜就不会勾引你！我们温家谁对她不好吗？"温祁连还是说出了最难听的话，把书桌上的玻璃摆件用力扔在地上。
温祁连说完又迟疑了，急红的眼有一半都是后悔。
"她没有勾引我，是我有病，是我疯了！您满意了吗？"温以南比温祁连高了一些，眼神都是睥睨。
"以南！她跟你差了足足十一岁！你们能相守到老吗？"温祁连喝道。
温以南冷哼出声，"那又如何？您总不能以为我能做什么吧？"
"我真后悔，同意把她给你养。"温祁连慌乱倒退靠在办公桌，腿都有些发软。
"爸，好父亲只是你的表象，您装得不累吗？找个借口让我同意跟谭家定亲，为了权财，您连亲生儿女都能出卖。"温以南盯着他，狠狠把他看透。
温以南是个医生，按理来说，他看不明白最亲近的人，可他天性淡漠，没有在这个父亲身边待太久。
温祁连自私的基因，在温以南面前展露无遗。
"以南，就当爸爸求你。"温祁连低下了头，他想做个好父亲，这是他和顾予晗的第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檀香的味道，似乎越来越难闻了，亲情间唇枪舌战之下，没有赢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