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斌攥紧手指，手中伤痕累累。
“朕表妹钱静宣，是钱国舅的独女。你若是愿意，朕就给你赐婚。”
皇帝轻笑道：
“正好一下子解决了朕两个麻烦。”
袁尚书知道自已儿子正处在情伤，不敢拒绝皇帝，又害怕伤了儿子的心。讷讷不敢语。而袁斌已经恨到极致，说不出话来了。
在长久的沉默中，皇帝似乎不耐烦了，冷声道：“愿不愿意！立马回答！”
袁斌在皇帝面前重重磕了下去。咚的一声，他额头都几乎洇出血迹。
袁斌嘶吼道：“……不愿意……我不愿意。”
皇帝挑眉：“你不满意钱国舅家的女儿？”
袁斌的回答是重重磕下去的头，袁尚书不敢看，没两下，袁斌额头上就血红一片。
“求皇上开恩！”
皇帝纡尊降贵道：“既如此，朕也不勉强你。”他直起身来，走到跪着的人面前，眸中全是不屑一顾，森然道：
“朕给尚书面子，不治你的罪。你以后，也要时时反思自已。”
皇帝轻声道：
“若是再犯到朕头上，就不只是磕几个头那么简单了。”
--
赵漾只要一有空就骑着小马跑，蓝天白云绿树，翠鸟鸣叫高飞，清新空气扑面而来。赵漾的马术与日俱增，加上他天生胆大，短短三日，就已经能极快在树林里穿梭。
赵嘉禾兴冲冲找他比试，遗憾落败。在赵清裴的唏嘘不已中，赵漾骄矜地压下上扬的尾巴。
赵清裴啧啧称奇：“小公子，您在马上的英姿让我等难以忘怀。”
少年穿着墨绿色劲装，头发高高盘起。手长腿长，面目秀美柔嫩。像一截清新勃发的翠竹。
比试结束后，已至黄昏，赵清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袁斌骑马时不小心摔断了腿，已经闭门不出养伤了。”
众人面面相觑。
袁斌自小骑马，他的马术在几人里是最好的，这样的人竟然也会从马上跌落下来。
“一会我们去看看他，你……”你就不要去了，赵清裴话未说完，赵漾就沉静地接上：“我就不去了。”
他说的如此毫不犹豫，倒让想好好劝慰他的赵清裴十分错愕。
赵漾扬起脸来，天光照射在他完美不似真人的脸颊上，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
“皇上不会希望我去的。”
“甚至……”赵漾停顿了片刻，看向面前的几人：“他也希望我能离你们远一点。”
众人呼吸一窒。
他们都能从这个看似风轻云淡的少年身上看到他浓浓的压抑。
皇帝的网太过于密不透风，连只是稍有牵涉的他们都感觉要呼吸不上来，更何况是位于巨龙心口的少年呢。
少年轻轻的笑了下，下了马，随意道：
“养伤、闭门不出的日子一定很无聊。希望他能开心一点。你们去陪他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太阳落到山下，咸蛋黄般地光重重叠叠，压在茂密的枝丫上，赵漾极目远眺，能看到飞鸟排成人字形冲向南方。
飞鸟是多么自由啊。
赵漾收回目光，目光沉沉。
秋授第四日，骠骑将军猎了一头鹿来。
皇帝大喜，对这位将军十分赞赏，赏赐给他一把上好的弓。在众人的道贺声中，骠骑将军欣喜不已，走路打飘。
皇帝命人将鹿肉分割烹制，赏赐给在前大臣。赵漾自不必多说，他得了一小碗烤肉。
赵漾躲在帐篷里，盯着这碗肉发呆。
皇帝失笑：“怎么，嫌少？”
赵漾回过神，摇头：“不，没有。”
皇帝柔声道：“鹿肉性暖，吃一口就会血液上涌，甚至流鼻血夜晚不得安眠。你年纪还小，少吃些为好。”
赵漾有些别扭，他当然知道鹿肉的效用，他还以为，皇帝会逼他吃，然后做那档子事。
赵漾虽然是个发育正常、有正常需求的少年郎，但他毕竟已经净过身了，而且皇帝的欲望又格外强烈。他简直要招架不住。
所以才会对这碗肉发呆。
青瓷冰纹盖碗里鹿肉香气扑面而来，混合着孜然、胡椒。皇帝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送到赵漾面前。
少年目光有些犹豫，纤长的睫毛不安地扇动，像一只即将坠落的蝴蝶。嫩白的脸颊泛着羊脂玉般温暖和煦的光晕。
皇帝心颤了颤，将还冒着热气的肉块放在自已面前吹。
“这是朕亲自烤的？要不要尝尝。”皇帝声音低哑，带着诱哄。他双目紧紧看着眼前的少年，高大的身影将少年完全笼罩住。
赵漾眼睫毛颤了颤，在皇帝期待的目光中，张开一小点嘴巴。
他嘴巴红润润地，舌尖粉红，泛着水。皇帝目光深邃幽深，不自觉喉结吞咽。
赵漾一下子就将肉块吞到嘴里。肉质滑嫩鲜香，一点腥气都没有，轻轻一咬，汁水四溢，肉上面的辣椒又十分刺激，舌尖泛着麻意。
皇帝眼珠黑沉，又夹起了一块。
这次赵漾没有犹豫，他就着面前的筷子，牙齿一咬，就将切割好的肉块吞进嘴巴里。
赵漾脸小，他吃东西的时候嘴巴就鼓起来，很认真的咀嚼，像一只屯东西的小仓鼠，偏偏他吃的又很认真，对食物充满了敬畏。
皇帝又给他夹了一块，赵漾这下有些犹豫。
鹿肉不能吃太多，他已经吃了两块了，再吃怕要上火。
皇帝目光幽深晦涩，外面已至黄昏，帐篷的帘子又放了下去，采光昏暗，只有一丁点昏黄的光透进来。
他们两人相对而坐，离得非常近，皇帝一伸手就能将他揽进怀里。这个距离让赵漾内心升起了一点微妙的不安感。
他脱出口来要拒绝。
话说出口的刹那，他心脏不住跳，紧张地看皇帝的动作，像是生怕皇帝愤怒似的。
在赵漾绷紧心弦的时候，他愕然发现皇帝并没有生气，他堪称斯文地用湿毛巾将赵漾嘴角擦拭干净，再亲了亲赵漾的脸颊。
就着赵漾用过的筷子，将剩下的肉，用了个干干净净。
赵漾看他大口大口的吃肉，不知为何，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他总觉得，皇帝不像是吃鹿肉，像是吃他自已的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