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国舅梦游般道:“好好好,你们年轻人要相互爱护、互相帮助。互相体谅,夫妻间最重要的是互相尊重、相敬如宾……”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深一脚浅一脚地瘸腿走了。
待他走后,赵嘉禾爆发出肆无忌惮地大笑。钱静宣也笑的温柔。只有赵清裴僵着脸,冷冷道:“赵嘉禾,若是下次你再把我推出去当盾使,你就别怪我把崔世杰扔你脸上恶心你!”
“哥哥,别那么小心眼嘛!”赵嘉禾抛媚眼。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地袁斌冷冷地打断了他们:“赵羊不是你赵家的远房亲戚吗?他为何不和你们在一起,他身边那个年轻男子到底是谁?”
“……”赵清裴叹气,拍了拍袁斌肩膀:“有些事,不是你我可以探究的,你为何非要刨根问底?”
“你要是信我,你就和赵漾保持距离,最好离他远远地。”
袁斌咬牙道:
“赵漾家里是不是顶级权贵?那个年轻男子是不是官居要职。”
钱静宣蹙眉:“你还是冷静一下吧。”
冷静冷静,关键是袁斌冷静不了。
他一闭眼,脑中就回想他和赵漾的一幕幕,认真读书的少年,垂眸不语的少年,呆呆喝酒的少年,脸颊泛红的少年……
若只是如此就罢了,每到袁斌最兴奋最快乐地时候,他就会闪回到那个年轻高大的男子。
袁斌一下子就萎了。
普通兄弟之间会有这么强的独占欲和控制欲吗?为何其他人对他都是隐隐惧怕,甚至恐惧?为何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不要强求,不要飞蛾扑火?
姓赵的高官在朝廷里并没有几个,他检索了一遍,全都不符合要求。
那——这位位高权重的年轻男子,究竟是谁?
赵漾坐在马背上,身体僵硬。皇帝捏着皮鞭,冷声道:“慢一点。”
李沛又重新放慢速度。
小羊性情温顺,而且这段时日一直由赵漾给它喂马料,赵漾现在算是和它处理好关系,小羊不会突然兴起将赵漾甩至马下。
这片树林树木不是很多,骑马没有特别阻碍。
皇帝骑着高头大马,看赵漾却是已经熟练了,于是将缰绳还给他。
“起步要慢。”皇帝用皮鞭敲了敲赵漾的腿:“腿要扒住马身,重心压低。手臂抱住马脖。”
赵漾忙不迭应声。
皇帝淡淡瞥他一眼:“走吧。”
赵漾从李沛手里接过缰绳,双腿夹击马腹,催促道:“驾——”
小羊走的速度加快,有风吹拂在赵漾秀美的脸颊上,乌黑的长发在眼前划过。
赵漾情不自禁地张大眼睛,眸子里闪烁着璀璨的光。
他一甩马腹:“驾!”
马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呼吸间就从慢跑到急速,面前景象不断变化,树木唰唰往后倒退。风拍打在他脸上,因为激动,赵漾眼中泛红。
他单薄的身体随着马的剧烈跑动而颠簸,几乎到了要迎风倒地的地步,但他一点也不恐慌,心跳声渐渐壮大,赵漾的耳膜都要刮坏,但他尤不满足,马鞭重重抽打,他们快到了简直要让人心惊的地步!
皇帝从赵漾开始加快速度时脸色大变,他只能屈马追。赵漾是新手,这么快的速度,一个不慎是要跌落下来的!
皇帝脸色血色唰一下退下:“赵漾!回来!”
赵漾已经全都听不见了。或者说,他就算听到了他也不在乎。在这个荒无人烟、郁郁葱葱的森林,赵漾纵马奔腾,他望着眼前的场景,仿佛又回到了幼时,他追逐于山野之间。
极快的速度让赵漾感受到无比的自由,他几乎是双眸含泪,热切地感受着来之不易的心境。
在这一刻,他不是在深宫中挣扎求生的小太监,而是生于田野,长于田野,也该死于田野的赵漾!
他张开双臂,大声叫喊,将自已唯一的着力点放在脚上。皇帝在后面紧紧追逐过来,看到赵漾这不要命一样的行为心脏都要碎裂。
皇帝那匹马比小羊好太多了,没到一刻钟就抓住了赵漾。赵漾被硬生生逼停,皇帝面色阴沉,凶狠地要吃人。
赵漾还是那副无所谓地态度,他迎着日光,纤长睫毛根根毕现,面目被照耀成了金黄色。他忽而看了皇帝一眼,秀美的眉眼中满是平和。
赵漾硬生生被皇帝从马上扯了下来。他还没站稳,皇帝大掌掐在他面颊上,那双冰冷阴鹜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朕和你说的你都当耳旁风是吧?”
赵漾语调不含有一丝波动:“没控制住,对不起。”
他这话明摆着就是敷衍,谁都能看出来,他策马的时候有多激动,而现在被迫下来又有多无趣。
尤其是面对着皇帝的逼问,他甚至连理由都懒得想。
皇帝语气轻而狠:“把那匹马给朕宰了。”
“是。”宫人们准备牵绳走,赵漾淡淡道:“他叫小羊,你要宰谁?”
皇帝轻轻扯动嘴角,宫人们适时停下。
皇帝一步步走近赵漾,他高大的身影一步步逼近,面色阴沉恐怖。赵漾垂着头,逼着自已不往后退。
皇帝堪称柔情地抚摸赵漾的脸颊,然而话语中的寒意却森然一片。
“赵漾,你若是再不听话,朕就只能把你在周城的父母兄弟找来了。”
赵漾瞳孔猝然放大,皇帝伏在他耳畔,轻声道:
“父母年迈,哥哥残疾,若是他们知道你有了一个好归宿,一定会为你开心的吧。”
赵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死死盯着皇帝含笑的面孔,拳头攥紧,双眸赤红。
“……你疯了!”赵漾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皇帝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脸颊,轻声道:
“你的命不只是你的,更是朕的。你若是不好好珍惜,朕自然会拿别人的命来为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