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了？”
皇帝掀开帐篷，在宫人的侍奉下脱掉大氅，擦干净手。
李沛侍立在一旁，恭敬答道：“小贵人喝了点酒，已经睡下了。”
皇帝点点头，将毛巾扔给宫人，转过屏风来。
行在这里不比皇宫，十分简陋。但即使如此，皇帝所在的帐篷依旧是最奢侈繁复的。
赵漾缩在黄花梨雕龙纹罗汉床上，鞋履褪去，白嫩的脚踝暴露在空气中，双手自然交叠在腹部，一张薄被结结实实盖住了他的身躯。
烛火悠悠跳动，纤长浓密宛如鸦翅，睫毛根部随着主人的呼吸轻轻颤动。
因喝了酒，脸颊红扑扑的，但耳朵尖又极白。嘴巴微张，从皇帝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红润的舌尖。
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里，皇帝神色埋在阴影中。他双眸黑沉，眼中仿佛藏着欲望的巨兽。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已。
“皇上，水已经好了。”李沛隔着屏风，悄声道。
皇帝没有回答，他死死注视着正安然躺在小榻上的少年。他睡得如此恬静温馨，丝毫不知自已已经被食肉动物盯上了。
皇帝朝少年的方向走了一步。
“……皇上，现在可要沐浴？”李沛久未听到回答，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皇帝将少年搂抱起来，他显然睡得极熟，蹙了蹙眉，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又在皇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了。
少年秀美昳丽的脸颊完全暴露在皇帝眼中，皇帝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一动。
两人距离极近，皇帝盯着少年微张的嘴唇，目光黑沉。
“退下。”
“……什么？”李沛没听清。
“朕叫你退下！”皇帝声音喑哑，语调中透露了一丝不耐烦。
“是。”李沛连忙和服侍的宫人们出去。在他阖上帐篷门的一刹那，透过山水鸷鸟绣的屏风，看到一个高大身影慢慢地、慢慢地压了下去。
虽然看不清楚，但李沛能想象到皇帝颇具有掌控力和侵略性的眼神。
而那个少年睡得安然，尚不可知。
“……”
李沛不敢再看，连忙退出去。
赵漾第二日起的很晚，恹恹地没有力气，总是上扬的眉眼都耷拉下来。皇帝却一反从前的心情很好。
这一日是调整作息时间，秋狩明天正式开始。所以就算起晚了也没什么。
中午时，赵漾随便吃了点东西垫了垫。下午，就要和皇帝一起去林子转一转。
皇帝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周围都是密林，只有他们和随行伺候的人在。
赵漾瞪大眼睛，看面前高大俊逸的黑马。
皇帝轻抚马身：“这只马正当壮年，是名种，一日可行三百里。可惜朕久居深宫，它也只能在秋狩的时候出来跑跑。”
赵漾听着这话，圆润闪亮的眼睛黯淡了一些。
皇帝拖着赵漾的腿，将赵漾扶上马去，又踩住马镫，十分轻巧的上马。他拥着赵漾的身躯，手里拿起缰绳，在赵漾鬓发上亲了一下。
皇帝低声笑道：“想不想跑马？”
声音说不出来的诱哄。
赵漾重重道：“想！”
话音未落他们两个就疾驰出去，两侧的树木飞快的往后跑，赵漾瞪大眼睛，兴奋极了。
“驾！”
皇帝马术极佳，而身下的马又是名种。他们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在树林里穿梭。
踩过身下落叶，无数鸟鸣穿透振翅翱翔。树影变化，赵漾闻着山林清新的空气，自由澎湃在心底扬起！
他们几乎跑了有半个时辰。赵漾作为初次骑马的人，不可避免地大腿内侧有些肿痛，但他浑不在意。
两个人经过长途奔袭都有些累，气喘吁吁。而精神又极其亢奋，皇帝眼珠黑亮，将赵漾身子掰过来，大口吞噬他的呼吸。
身后的奴仆骑得既不是名马，又没有和皇帝比肩的骑术，过了好一会才赶上来。
等他们好不容易赶上来的时候，就看见赵漾嘴唇异常肿胀，乌黑的眼珠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泛着春色。
皇帝摩挲少年温热白皙的脸颊，柔声道：“想不想学骑马？”
赵漾没有丝毫犹豫：“想！”
皇帝眼眸中的笑意加深了。
一刻钟后，由太监首领王德发牵来一匹小马。
说小马也不合适，和皇帝手下的高大白马相比却是身形娇小了许多，但是配赵漾正好。
“这匹母马性情温顺，对初学者极好。朕知道你要学，早在秋狩前就特地让人找了一匹。”
赵漾眼睛亮晶晶地，谁都可以从少年灿烂的笑脸上看到他是有多么满意。
皇帝眼也不眨地注视他，像是注视自已最心爱、最得意的珍宝。
赵漾被这样目光紧紧盯着，有些不适，微微侧过一点。
赵漾给这匹母马起了个名字，叫做‘小羊’。
小羊果然马如其名，十分温顺，身形对赵漾来说也十分合适。他新奇地跨上去，扶住缰绳。
对于赵漾这种初学者来说，有两种学的方式。
第一种是直接将其放到马上，马会受惊奔跑，初学者再紧紧抱住马脖。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抓的紧紧的，在这个马与人较量的过程中，人若是没扛住，就会掉落下去，若是扛过去了，就代表了驯服了此马。
但这对于赵漾来说学的方式太过于激进且安全性不足。于是皇帝就选择了另外一种非常缓和，也耗时很长的方法。
李沛牵着马的缰绳，走在前面。皇帝骑马在赵漾身侧。
赵漾一开始还有些兴奋，可当持续慢走，而不是跑的时候，他就有些不乐意了。
睁着一双秀美圆润地眼睛看皇帝，神情十分无辜。皇帝面不改色，深刻冷峻的面孔还是一样冰冷。
“不想学就下去。”
赵漾立马闭嘴。
这样一来，赵漾和皇帝就耗费了整整一个下午在一起。赵漾有些不耐烦，但皇帝神情十分满足。
少年人的自信总是爆棚的，在赵漾看来，他山野中长大，小的时候又不是没招惹过野猪。他觉得以他的勇气和智慧，可以直接骑着高头大马快速奔跑。
晚饭后，皇帝去处理政务，赵漾自已带着‘小羊’去周围练习马术。
李沛牵着马绳，赵漾坐在马上，目视前方，神色认真。
“——赵羊？”一道声音遥遥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