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造局的人最近新供奉了一批蜀锦。秋狩在即,皇帝念及赵漾还没有骑装,特定命人加紧赶制。
窄袖,袖口是暗金云纹模样。在不易察觉的手臂内侧,在皇帝的吩咐下,内衬上用金线缝了个小羊羔的图案。
小羊毛发洁白柔软,脸上表情憨态可掬。不期然地,皇帝面前就浮起赵漾生气时,嫩白、气鼓鼓的脸。
他失笑,重新将衣服放回去,对战战兢兢跪在下面的宫人说:“重新赶制,腰间粗了一寸。”
宫人十分犹豫,小公子都还没试呢,您怎么就知道腰身那里粗了一寸。
他不敢多加置喙,连忙道:“是。”
正说着,赵漾下了国子监回来了,他莹白的脸颊泛着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眉眼乌黑而眼神明亮。
皇帝冷峻的面孔融化了些许,伸手朝他招了招:“过来,看看给你做的新衣服。”
赵漾目光从皇帝俊美的脸上移到了那刚劲威武的骑装上,唰一眼,他眼睛噔一下就亮了。
忙不迭快走过来,惊喜道:“这是骑装,我可以学习骑马吗?”
皇帝优雅而闲适地坐在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上,目光停留在兴奋到脸颊晕红的少年身上,顿了半晌:“是。”
听到回答后赵漾的快乐显而易见,他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将做好的骑装拎起来,兴奋地比量。
他皱着眉头,迟疑地说:“腰这里好像有点宽,需要改一下。”
宫人连忙应承道:“是,刚刚皇上也说腰身粗了一寸。您二人真是心有灵犀。”
赵漾冷哼一声。皇帝笑而不语。
宫人迟疑不定,就听到心情仿佛还不错的皇帝的话语。
“你说话当心点,小心把我们小公子得罪了。”皇帝揶揄道。
赵漾重重冷哼。
待人都走后,皇帝将赵漾搂在自已怀里,吻他乌黑的鬓发,又描摹他的五官唇鼻。
半刻钟后,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稳。皇帝呼吸急促,眼眸里闪烁着浓厚的欲望。他眼珠黑沉沉地,盯着少年白嫩浮粉的耳尖。
少年单薄的身体轻微颤抖。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已把欲望压下去。
“你今天去秦楼了?”皇帝语气淡淡。
赵漾身形不自觉一顿。他确认回宫后,李沛没有和皇帝说过。可皇帝竟然能直接道破此事。
“……你在我身边安排人,让他们把我的举止都告诉你?”赵漾声音有点紧绷。
皇帝忽的笑了。
他亲昵的拍了拍赵燕下秀美的脸颊,轻声道:“只是想知道你白日做了什么而已,乖,不要生气。”
赵漾移过头去,不看皇帝满含着欲望威压的双眼。明显是生气了。
他被逼急了的时候会像个兔子似的咬人。平时的时候会垂下浓密的眼睫,移走秀美沉静的脸颊,借此躲避来人试探的视线。
皇帝取了一方毛巾,将其浸满水,仔细擦拭赵漾碰到崔世杰的那只手。
“你若是看他不顺眼,一声令下,自有人代劳,何必非要自已动手。”
赵漾气哼哼道:“我看到他那样就生气。”
赵漾手指骨节分明,白皙纤长。指甲像花苞一般,皇帝擦拭地十分细致。
温热的毛巾触及到肌肤,赵漾幸福地眯起眼睛。
“以后不要再去秦楼了。”皇帝突兀开口。赵漾茫然地睁开眼睛,对上了皇帝阴沉沉的目光。他心弦绷紧了一瞬。
“朕不喜欢你去那种地方。”皇帝语气极为温柔,但他语气不可辩驳,强势的让赵漾呼吸不过来。
“赵嘉禾、赵清裴……还有一个袁斌,这些人,你拿他们当乐子就好,万不可以敞开心扉。”
“你……”赵漾瞳孔颤动。
皇帝神色淡淡,抚摸着赵漾的长发,眸间撕裂出阴暗地底色:“你只可以对着我笑,对着我哭。对我发脾气,对我抱怨。”
“赵漾,这世上,只有朕一个人能承担得起你的喜怒哀乐。”
皇帝将高大颀长地身子伏下来,深深抱住怀里的少年,闻着少年脖颈间地幽香,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明明是皇帝以一种支配者的角色抱住了赵漾,可赵漾却恍惚觉得,在他们这段感情里,居于上位的一直是他。
只要他招招手,皇帝就能对他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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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赵两家和离事件再一次升级,京城许多吃瓜群众欣喜地听说赵姑娘将他的夫君堵在了秦楼。赵家哥哥也就是赵清裴带着一众打手将将崔公子好一顿暴打。
崔家长辈暴怒,看着自家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子辈,对闻讯赶来的赵学士大骂。
一些小辈的风流韵事,赵家没教好自家的女儿,反而惹得京城议论纷纷。
崔家放出豪言,不会和离,只能休妻。
一时间,崔赵两家上朝时都会受到同僚长官的揶揄。大部分人一开始觉得,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和离就和离嘛,和离之后大家还是体体面面的。崔家梗着百年世家的脊梁,未免太装模作样。
可当赵家姑娘当众打了崔家公子后,京城的风向就又变了,毕竟无论如何,又善妒,又跋扈,不是什么高尚的品德。
就连久居深宫的皇帝,某日廷议结束后,还对着崔家人说:“你们家,最近可真是让朕如雷贯耳。”
崔家人战战兢兢跪下,连忙道:“不孝子孙,让皇上见笑了。”
他立马想到,当日打了崔世杰的,不止有赵学士那一家人,还有皇上的掌上明珠。
那位盛宠不衰、认了赵世宗当师傅的小贵人。
一时间各种委屈愤懑涌上心头,心说皇上您居然拉偏架。索性皇帝是随口一说,后续没再问。
可皇帝的随口一句,就能让下面的臣工仔细思虑许久。
回去仔细问过崔世杰,才知道他最近宠爱的那位女子居然和皇帝的掌上明珠有几分相像。刹那间崔家长辈头皮发麻,身子发软。
皇上那是什么人!
一个和他宝贝长得像的人,怎么能沦入秦楼!
崔世杰连忙带着银子将那位如烟姑娘赎了出来,也不敢再和她相好,任如烟姑娘痛哭流涕,像甩开包袱似的,让她归家。
崔赵两家又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