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月应了一声“好”。
仆人们这时送了早饭来,阮嘉招呼阮江月先用早饭。
吃东西的时候,阮嘉还说着准备厚礼对阮星澜致谢,问起阮星澜是何方人士,家中情况等。
昨日她听到沈岩和皇后所作所为太生气了。
因而根本没多问阮星澜那个帮了忙的人,现在才想起。
阮江月说:“他是我上次回京路上从水中捞出来的,救起之后昏睡了大半个月,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
“是,就是失忆了,而且救起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只一个八卦镯,没有其余物件,查不到身份。”
阮嘉眯眼:“光溜溜被你救的啊?”
阮江月默了默,对姑姑这个关注点很是无奈,自动跳过淡定地说:“衣物寻常,没有特点,他很厉害,而且……”
阮江月顿住,盯着阮嘉看。
“而且什么?你喜欢上了?”阮嘉满脸欢喜,“是不是,是不是?
你已经是极厉害的了,能被你说厉害那便是真厉害!他扮完‘阮星澜’你也没丢了他,还把他一路带到定州——
哎呀呀,你肯定是春心萌动了。
那可太好了,快吃快吃,我等会儿要好好看一看,他配不配我家年年。”
阮江月早已习惯姑姑这样欢脱的性子。
也不介意姑姑胡乱说话。
她方才的“而且”,是为阮星澜的长相——
他长的很像永安王。
阮江月从小到大,听到姑姑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当年永安王如何如何”。
她年岁小一些的时候,姑姑几乎是三句话不离永安王。
这几年说的少了些。
但偶尔提起也满眼放光。
关于永安王,姑姑永远有说不完的内容,而且经常不重样。
永安王就是姑姑心中永远放光芒,高大伟岸屹立不倒的大英雄。
其实阮江月带阮星澜进定州府的时候,心底也曾冒出个念头——
姑姑那么崇敬永安王,看到一个和永安王长的很像的人,会不会高兴一点?
阮江月抬眸看了阮嘉一眼,忽然对等会儿见阮星澜很是期待。
阮嘉也期待。
她把阮星澜那个“恩人”当阮江月的春心了。
心里不知道冒了多少粉红泡泡,心里甚至已经列出好多条标准,准备等会儿给阮江月好好把关。
姑侄二人各怀心思,早饭很快用完。
仆人来回,请了阮星澜前去正厅。
阮嘉便牵着阮江月往前去。
一路上,阮嘉低声,不断询问:“他高吗?长的好吗?会武功的吧?应该不胖吧?路上对你照顾吗?”
那一连串的问题,阮江月都随意应一下。
她看的出来阮嘉是并不太在意那些回答的。
没一会儿,姑侄二人到了前厅院内。
阮嘉朝里一看。
厅内客位上坐了个人。
柱子挡了一半视线,看不清楚长相。
但就看一半也瞧得出那人身形匀称,宽肩、窄腰、长腿,坐姿端正。
只用一条朴素的发带束发,没有戴冠。
却一点都不显得寒酸,反倒浑身散发出几分随意悠闲,很有些超尘脱俗之意。
阮嘉小声说:“这么一看还挺不错。”
阮江月无奈地睇了她一眼。
姑姑你知不知道他内息精纯,这个距离你就算是小声说话他也听得到?
李云泽站在廊下,给阮嘉和阮江月无声行礼,低垂的眼睛里,眼神很是莫测。
昨日是内管家安顿的阮星澜。
安顿好后,他想着客人要休息便没去打扰。
因而没见过阮星澜真容。
今日亲自去请阮星澜来前厅说话,看到那张脸,当真是吃了一惊!
他跟了阮嘉二十三年,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张脸对阮嘉意味着什么?
小小姐带了这么个人到府上来,何意?
他又想起昨晚阮江月问自己以后如何……一时间心情更加复杂莫名。
就在李云泽胡思乱想的当口,阮嘉拉着阮江月进了厅。
阮星澜也已站起身,稍稍弓了身子以示问候。
阮嘉看他这么礼貌,登时好感大增,笑盈盈地说说道:“你帮了年年大忙,可算是我们阮家的恩人。
怎么好受你的礼?快快免礼,请——你!”
阮嘉猛然抽了口气,瞳孔骤然放大盯着阮星澜。
只一个瞬间,她的眼睛里浮起无数种情绪。
惊诧、激动、难以置信交织片刻后,她失神地朝着阮星澜面前挪去。
在将要近到阮星澜五步时,她止住了脚步,更用力地睁大双眼,更认真地盯着阮星澜打量。
阮星澜穿一身淡青色束腰圆领袍服,乌发以发带半束。
长眉展逸,鼻梁高挺,唇角带着温和客气的浅笑。
此时正是上午,太阳东升。
几缕晨光顺着正厅的雕花缝隙照进来,一束暖光正好打在阮星澜的脸上、眼中。
他那双眸子像是清幽的寒潭,深邃而清澈,看似温和平静,淡淡寻常,实则慧光浮动,英华内敛。
被阮嘉用那般莫测又热切的眼神盯着看。
他似乎有一些意外,却也回以客气的笑容,不热情不冷漠,恰恰好的风度俱佳。
“王爷!你是王爷——”
阮嘉忽地双眸放光,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这下,可将厅内的阮江月和廊下的李云泽都给吓到了。
阮江月连忙上前扶她:“姑姑,他不是!”
“小姐快起来!”李云泽也从另外一边去扶阮嘉,“这位是小小姐带来的朋友,不是您说的那个人。”
“他就是啊,他就是——”
阮嘉扑腾着身子想让他们把她放开,她朝着阮星澜喊道:“他就是王爷,就是!我怎么可能认错,我不可能——”
“他真的不是!”
阮江月郑重开口,快速解释,“只是长得像。”
阮嘉却根本不听,一直喊着“他就是王爷”,还要挣扎着让阮江月和李云泽松手。
眼看场面失控,阮江月正要抱住姑姑先带走。
不料李云泽动作更快更熟练,直接双手一抄将阮嘉抱起,也不管阮嘉双手双腿乱摆,就把人给带走了。
“你这个混账,死木头,臭柱子,你敢以下犯上?你快点把我放开——气死我了!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啊——”
阮嘉喊着“王爷”,还咒骂李云泽的声音不断传来。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听不到了。
厅内,阮江月看着阮星澜。
阮星澜也看着阮江月。
安静如鸡。
片刻后,阮星澜虚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看起来,她有点……嗯,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