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所言为真,若哪日背弃姜儿,绝不拦姜儿重回月国,且一生为姜儿留着正妻之位,”景砚不避讳问题道。
这个承诺不管是否为真,都是从景砚嘴中说出来的。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说,月姜是公主又如何,景砚更是一国储君,嫁给一国储君,日后甜苦都要看月姜如何过。
完全没有那么大的自由再回月国,遑论景砚竟将话说的如此坦荡大度。
月朗也可以拿这话哄小娘子们,但绝不会拿出这么正经的语气,更不会在陌生人跟前。
他心中莫名起了愠怒,一点不知是为何,不过他可以安慰自已能看景砚笑话。
月姜那么薄凉,万一哪天景砚不再是一国储君,连景国都风雨飘摇,月姜肯定跟弃安承焕一样弃他而去。
月朗可以带着期待等等。
“殿下的承诺月朗服气了,我这便将妹妹交给您,”他彻底递出手中的红绸,将自已的位置让给景砚,让他跟月姜同行。
景砚干脆地接过,亲手拽着红绸牵引月姜出栖鸾殿,他为了迁就月姜戴着盖头,有意放慢步子,让俩人步调一致。
忽而月姜细小的赔罪声飘入景砚耳里:“殿下 抱歉,妾的哥哥太失礼了。”
景砚淡笑,微微歪头,用相同低弱地声音回应:“无事,姜儿不是说你哥哥脑子有病吗,孤对病人一向宽容,而且那些话本也不是玩笑。”
月姜:“……”
景砚感受到月姜的脑袋轻微朝他转来,二人已然到了鸾驾前,他借着搀扶月姜上鸾驾,趁与她一同坐下的机会叹道。
“若寻常女子嫁夫,一年还有数次回家团聚的机会,姜儿的娘家远在月国,回去一趟实属不易,孤也很难能陪姜儿你回门。”
“思乡之情人皆有之,终归在这方面有亏欠你。”
月姜:“……”
她才不思月国呢,真无缘无故回去了,月国只会将她当弃子,哪会白养着她。
落到月朗手中更完了。
“故乡固然难回,但妾在月国长大,那里一草一木已经刻在了妾的脑海中,惦念比常回更珍重,日后妾更思殿下。”
鸾驾已经缓缓前行,红绸宫灯,花簇锦簇,敲锣打鼓的乐声荡漾在整个景宫中,声势浩大的造着热闹的氛围。
月姜的声音便显得微不足道,她无须克制自已的声音。
景砚端坐在月姜身旁,便将这温软入耳的声音尽收进了耳里。
他心中宛如淌过一汪暖流,极缓极润,景砚轻轻勾起一抹笑容,破天荒主动抬手搭在月姜腕上。
什么话也没说,但两人仿佛已有了不用言说的默契。
鸾殿正往要成礼的德麟殿而去。
……
“月姜居然不是月国真公主!”某偏殿中,厚厚的帷幕内骤然响起一声惊愕的低声。
苍老的声音落下,紧随着又有一道妙龄少女的声音接话道:“不仅不是真公主,还只是民间花楼那种豢养以色侍人的东西,殿下怎可娶这样的女子,一定要揭穿月姜。”
方才那道声音又响起:“不可,既然月国敢以公主的名义送出来,月姜就是公主,若她不被景砚劫了,就去了安国,不是月国硬往景国送的,咱们有何吃哑巴亏的。”
“再说景砚也不一定介意月姜不是真公主,除非月姜用学来的手段伪造情意欺骗了他,他冷落月姜,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此事私下来,趁着东宫忙碌,将这密函递进去,在今晚务必交到景砚手中。”
……
景宫中需到场赴宴的各宫贵人已经在德麟正殿等候。
自打程太后灰溜溜地从祭祀节回宫后,长寿殿的郑太后感觉皇宫中,从前程氏嚣张的气焰味都淡了。
她与程太后一左一右坐在景怀煦与叶皇后的侧方,郑太后饶有深意道。
“砚儿这个太子妃娶的真是好,一来就民心所向,抵过旁人多少心思啊。”
“那些遗孤前四十年跟中了迷魂汤似的,谁的话都不信,只信姐姐,累的姐姐家中一代代的给他们操持。”
“往后终于可以放手歇歇了,想来程姐姐也松了口气,您说是吗?”
郑太后故意拿那散的不成堆的遗孤说事,程太后神情平淡地如一尊雕塑佛像,对待郑太后的故意挖苦,她无喜无怒。
“哀家一早就见月姜不错,郑妹妹没看出来吗,哦,哀家忘了,郑妹妹没当过太子妃,也没当皇后的经验,不知忙碌家业的辛苦。”
“有福,一跃有了如今的尊荣,尝不到太子妃和皇后的辛苦,哀家羡慕不来。”
这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话说出来,谁都没占上大便宜。
郑太后以为今时不同往日,程太后也不是顶撞不得,朝景怀煦身上盯了几眼,景怀煦愣是没瞧她。
他跟叶皇后两人坐在中间,就像神游了一般,半点没有插话的意思。
其实他们有经验,只要不摔东西,不争原则性的东西,凭二位怎么你来我往,他们绝不掺和。
更何况这是今日景砚大喜之日,谁若先沉不住气搅砸了,那谁刻薄的皇祖母名声就出去了。
没有谁敢担。
景怀煦到底是郑太后的亲子,他稍提醒郑太后不要得意忘形:“母后,太子与太子妃快来了。”
郑太后轻哼了一声作罢。
“太子,太子妃进殿。”
随着宦侍高喝一声,景砚与月姜一同走进殿中,由礼部尚书亲自为新人颂祝词,进行柳枝水赐福仪式。
待赐福完,礼部尚书再次高唱拜堂祝词:“一拜天地。”
景砚拉着手中的红绸带着月姜朝殿外深拜一首。
“二拜帝后,两宫太后。”
景砚继续带着月姜转身,朝景怀煦与叶皇后参拜,再朝两旁的程太后与郑太后俯身一拜。
“三拜夫妻。”
最后一拜,景砚和月姜双双同步面向对方,朝对方一拜。
德麟殿只是二人行礼之处,待帝后,天地与夫妻尽数拜过,景砚还需将月姜送回东宫,席宴都摆在东宫,宾客也要尽数移步东宫。
此时再到东宫时,天色已近黄昏,宾客尽数入席,景砚先送月姜回了喜房,他再返回宾客席中。
只是在进入前殿游廊时,稍显暗色的尽头有人影匆匆不似在做好事。
“是谁!”景砚厉喝。
那人听见景砚肃声,吓的拔腿往暗夜里跑,景砚急跑几步去追却没追上人影,蓦然发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