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他拉着月姜继续离开客栈,待景国人马尽数离开。
许久后,楚路捂着不停簌簌流血的嘴角才缓回劲来,更加气急败坏,眼神充满杀意,抬脚欲追。
“殿下,就算抢不回月姜,今天末将也要拼一次斩杀月姜那个荡妇,了结了她,一定能帮您帮安国找回面子?”
“站住,孤的面子是血溅一个女子能洗刷的吗?”安承焕沉声反问,即便他赠画诉情时本就没考虑月姜的死活。
但直接杀了月姜和让月姜与景砚离心,作用完全不同。
直接死一个月姜,景国或许还能和月国再聘一女子过去和亲。
若月姜与景砚生有嫌隙,进而两厌,牵连的必是景月两国的背后关系,只有姻亲变怨偶,才能造成他们症结。
“楚路,你今日实在过分,有此一遭当个教训,回安国后便做回东宫副将吧。”
“但凭殿下处置,”楚路闻听自已被降职,缘由他今日无比清楚,不敢有异议。
“回安国,”安承焕无功而返,呼出一口浊气,迈脚朝楼下走去。
直到走出客栈,上马车前,忽地从远处奔来一骑马探子,探子到前来快速翻身下马,向安承焕呈出一份秘信。
“殿下,雀墨阁有密信!”
“怎么急急切切送到此处?”六国各有探子组织,雀墨阁便是安承焕祖父当年培植的,以一只墨色鹰雀做标识,后交于安承焕与安云睿手中。
但大都由安承焕管理,往常雀墨阁会理齐有价值的机密送去东宫,统一由安承焕浏览,这是初次急着送到他手边。
送信探子:“景宫内传来的,十万火急。”
安承焕说话间已经打开了火漆,信中简简单单一行字,月姜失忆,忘记和亲人选,为景砚所惑成景国太子妃。
他看完这些字,呆怔刹那,恍惚间心中的疑问解了,月姜在他印象中虽娉婷女子,但更不时流露狡黠、聪慧。
而在景砚跟前更显女儿家姿态,柔弱、懵懂单纯,前后差异他以为是月姜面对生疏异国使臣,与爱慕男子的区别。
若是失忆,不正让景砚借此为所欲为。
安承焕有感中计了:“楚路,方才谈话间,孤是不是没提月姜是孤的和亲太子妃?”
楚路不明又郁闷:“月姜本来就是您的太子妃,被景砚无耻小人抢了,这有何异议吗?”
“本来就是才是最大的误导,”安承焕眼底染过一层阴霾,将手中的密信搓成了碎渣。
他知道月姜是自已的太子妃,才会不加注意,但月姜失忆了,把要和亲的人选当成了景砚。
安承焕今日奔着赎回月姜,压根不需拿曾经与月国的婚书证明,耳提面命他们的关系。
月姜落入景砚手中一月余,他有大把的机会对失忆的月姜编排自已。
安承焕想起今日情形,景砚处处主导,自已在景砚口中俨然就是对月姜求而不得,又纠缠不休地爱慕者。
爱慕者可和月姜本该是安国太子妃差远了。
她被景砚骗的深信自已是景国太子妃,当然要避自已如蛇蝎,恐自已将她抢要回安国。
且变相的让月姜亲自看着,自已因不能应许的条件放弃她,来日就是月姜想起一切又怎样,她知道自已被安国,被他安承焕所弃。
景砚真是好歹毒的谋算。
“楚路,你不是要追吗,去将人追回来,追不回来就别活着回了,死后孤会寻人为你们收尸大葬。”
安承焕眼底阴霾更深,语气冷极。
他今日想礼待景砚,但景砚从始至终都在给他下套,不仅骗了月姜,还将自已当傻子看待。
破坏了他一直想解决安国内症结的计划。
安承焕怎么也要给景砚一个态度,让他知道戏弄自已的后果。
他想跟安国不死不休,自已的夺妻之恨他也一定会讨。
今日羞辱太深,一切都是楚路这个迎亲使办事不力的结果,安然无事地回去了,他一辈子都抬不了头,
楚路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他一定用性命了结那对奸夫淫妇。
“是,属下多谢殿下知遇之恩,殿下日后保重!”
楚路挥一挥手,周边安国侍卫除了安承焕跟前的贴身几人留侍外,全随着楚路翻身上马。
……
回程马车上。
画匣子还摆在月姜与景砚二人面前,月姜冷静下来其实挺平和。
安承焕想拿画离间她与景砚,可是她“失忆”了,她不记得一切就比记得还好解释。
景砚都能娶她这个曾经安国太子妃,一幅画应该影响不大。
“殿下,妾一点都不记得见过安承焕。”
景砚一直游神着,这会回神过来不以为意:“不记得说明不重要,姜儿不必为此烦恼,孤不会受安承焕所言影响,日后他也不会再纠缠你了。”
月姜:不爱才没影响吧,但凡对自已有一点点在意,难道还不把画立刻扔了。
“殿下说的对,没了纠缠最好,妾将画扔了,”景砚不扔,月姜自已扔,省得回去长刺,影响她们。
月姜双手捧起那方画匣子,顺着车窗口一推而下。
马车外面骤然砸出一声闷响,月姜速度之快景砚都来不及阻止。
但见月姜对此画如此不当回事,他心口的堵闷竟无端消散了,哑然失笑。
他什么时候这么斤斤计较了。
画卷处理完,月姜重新坐直身子,一只手勾起一缕垂下来的青丝,朝景砚递去,目的明显。
“殿下,没觉得妾少了一样东西?”
景砚随着她的动作看去,正看见她发间因少了支金簪,青丝没法固定而垂落下来。
一缕青丝滑亮密长,侧垂一边有股乱中有序的娇媚之美。
景砚当时只想给楚路教训,便觉得月姜发间的簪子正衬手,就拔下用了。
哪能想到她发髻上簪子那么多,仅仅拔下一根就散了头发:“改日孤还你一支。”
月姜连忙摇头,羞涩解释道:“妾的意思没想让殿下赔,殿下碰了妾的发,婚后一定要亲手给妾束一次。”
景砚狐疑:“这……也是月国规矩?”
“殿下真是越来越关心妾了,妾都没有说过,殿下这次竟就知道了,日后可不要对妾食言,”月姜状似讶异,整个人欢欣愉悦,激动不行。
景砚:“……”
月国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他有答应什么吗?
“殿下,周围动静不对,似有人马过来。”
倏然,卫攸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顷刻让景砚心神警惕。
话音刚落的功夫,队伍后的半空中有漫天黄烟渐渐扩大,烟尘中夹杂着一批安国人马。
卫攸眯眼观察,看清后抽出武器:“是楚路,殿下,他们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