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借口上厕所,从屋里出来,心神沉入上宫泥丸里的职箓空间,询问蛟大王、洞神谁引动了它们的神韵。
赤灵神将蛟大王懒洋洋地回道:“龙盘山水库那个神婆,她太废物了,三下两下就让人将本座的神韵打散了。”
洞神也借助职箓给出答案。
吴悦娇同时引动了它们的神韵。
目前只她有蛟大王和洞神的傩面,前者是祖传的,后者是去年她跟常老六学端公法时得到的,其实是陈昊故意留给她的。
蛟大王经过赤灵尊神神韵洗炼,命格逼近三两。洞神命格更高,王五收服它时便具三五命格,吞噬大量金月亮海诡怪,后受哮天神嗷神韵洗炼,加上近段时间陈昊以法力温养,勉强提升至命格三七。
无论是蛟大王,还是洞神,实力都非寻常诡怪可比,吴悦娇催动端公法引降神韵,所形成的神韵分身足以抗衡实力超出己身的诡怪,她接连引动神韵,难道遇到危险了?
陈昊心中一紧,掏出手机拨打吴悦娇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sorry……”
连着打了三四遍,一直无人接听。
出事了!
陈昊不及思索,召出职箓,放出蛟大王,吩咐道:“蛟大王,速去龙盘山水库找吴悦娇,找到人保护起来,我们稍后就到。没找到马上通知我。”
蛟大王得令,化作一溜黑红火光破空而去。
陈昊取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接着启动汽车,油门踩到底,大G咆哮着冲天而起,跃过围墙消失在夜色中。
龙盘山水库,诡秘之旅·卯族村寨。
悬挂着彩色旗帜的中央祭坛四周燃起十二堆柴火,火焰高高掠起,像是要想把天点着似的,黑暗无声退却,大片夜空被火光照成赤红之色。
同样赤红的还有人脸。
二三十个卯族男女穿着厚实、艳丽的卯族服饰,一声不吭地站在祭坛北边。
他们前方,有一座长凳、八仙桌搭建起来的法坛。
法坛建得很高,整整十二层,长凳、八仙桌一层叠一层,遵循着某种特殊规律,杂而不乱,结构稳定,坛主老司站顶层唱唱跳跳也没有丝毫倒塌的迹象。
“卯爷,你忘不了的洛朗吕地是卯族人身上穿的花歹欧……”
穿着卯族服饰,四五十岁的老司手持师刀,在法坛旁的八仙桌上手舞足蹈,状若疯狂,用一种十分怪异的语调吟唱。
听到吟唱声,站在第二层上的卯族神婆扔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这“衣服”是两块约一点二尺见方,绣有花边,中间有块块小花的围裙。身前身后各一块,有带相连,还有缒子和花须。
看似很重的花歹欧被扔出,并没有落地,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在空中,像穿在人身上一般缓缓舒展打开,支棱起来。
“卯爷!”
法坛上的卯族老司忽然大喝,祭坛周围的十二堆柴火立时变成血红色,弥漫在柴火堆之间的空气微微凝滞,仿佛化作了粘稠的血液。
卯族老司举着师刀一指,花歹欧唰地飞向吴悦娇。
吴悦娇戴着洞神面具,身上流转淡薄、难以言喻的神韵,一根细细的发丝长逾十米,宛如绳索一般将她四肢牢牢缠捆住。
发丝每一次收紧,她身上的神韵就消散些许,如果没人来救她,她撑不了多久了。
望着飞过来披在自己身上的花歹欧,吴悦娇目露惊恐和绝望,带着哭腔地喊道:“小高人快来救我……”
花歹欧上的腰带猛地勒紧,吴悦娇像是被拤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看到这一幕,人群中一个小麦肤色的年轻女子忍不住开口喊道:“阿爸,阿妈,放过吴老板吧,她请我们古鲁寨的兄弟姐妹来民族村干活,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卯族人不能恩将仇报……”
身边的年轻男子喝道:“幺妹,不准胡说。”
站在第二层的卯族神婆笑道:“高帕施,我和你阿爸没有伤害她,她是夏家的巫师,有资格成为卯爷的‘妻’,穿上卯爷为卯族人制的衣,她就成我们古鲁寨的‘爷姆’了。”
一个黑壮青年开口道:“阿妈,请不要让她成为爷姆,这么漂亮的女人,把她嫁给我做妻吧。”
听到这话,卯族神婆脸色大变,厉喝道:“朝古,你疯了吗,穿上卯爷的衣就是卯爷的人,得罪卯爷,全寨子的人都要遭殃,快闭上你的嘴。”
感受到一道道不善的目光看向自己,朝古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卯爷,你留恋的劳古和劳黎城里城外清新亮堂是孩子们身上的折叠毡……”
“卯爷……”
随着卯族老司吟唱,“阿劳绰”、三角形或椭圆形铜片缝制成的冠、黑底黄红绑腿等卯族服饰相继穿戴在吴悦娇身上。
吴悦娇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卯族服饰缝隙间填充了大量血红液体,哗哗作响,犹如一条条汩汩流淌的小溪。
“卯爷,夏家美丽的蒡丽佳,奉献给你。”
卯族老司用师刀指着吴悦娇,手舞足蹈,作癫狂状。话音落下,十二堆柴火齐齐偏斜,朝拜一般簇拥着吴悦娇。
呼!
施法完毕的卯族老司尼爷长松了口气,恢复正常,居高临下地问道:“高帕施,几点了?”
高帕施看了眼吴悦娇,手伸进口袋掏出手机报时:“九点五十了。”
“还有十分钟。”
卯族老司尼爷露出一丝笑容,对着茫茫夜色,朗声道:“古鲁寨最美的蒡丽佳,十分钟后大蜘蛛就会从龙盘山水库里爬出来,它会掀起山高的大浪,会露出庞大的身躯,请最美的蒡丽佳帮助族人降服它。”
“旨示老放心,腊丽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宛如黄鹂般的悦耳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紧接着,一股阴冷、恐怖、霉臭、浓郁到极致的诡气悄无声息地弥漫而出,诡气凝结而成的诡域将卯族村寨到龙盘山水库的广大区域尽数笼罩在内。
诡域之中,有个穿着“格鲁施施”的卯族女子亭亭玉立,她眉清目秀,白净细嫩,乌黑光亮的头发挽成发髻,用一把梨木梳子别起来,长得很美,但却是个诡。
它叫腊丽,一两百年前就死了,在她订婚的当天,觊觎美色的土司儿子叫人打死了它的心上人,腊丽悲痛欲绝,万念俱灰,割腕自杀。
土司儿子恼羞成怒,无视卯族人的丧葬礼仪,没有摘除两位苦命鸳鸯身上的金属银饰,随便找个地方就埋了。由于坟离水源不远,没多久两人的尸身便被潮湿的泥土浸湿。
腊丽含怨而死,魂归地府,因为怨念太盛,迟迟投不了胎,往后一两百年一直待在地府。
元旦那天,灵气复苏,地府也受到影响,阴阳两界的壁垒变薄弱,腊丽幸运地发现一条通道,从地府里逃了出来。
她害怕被地府鬼差追捕,一直躲在古鲁寨附近的瀑布里,直到旨示老尼爷发现它。
尼爷代表古鲁寨接纳了腊丽,并奉它为守护神,腊丽本就出身卯族村寨,对族人有好感,投桃报李,答应亲自出手帮古鲁寨三个忙。
刚才用一根头发束缚吴悦娇不过随手而为,今晚真正的目标是龙盘山水库里的蜘蛛精以及蜘蛛精每次带上岸的金银珠宝。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卯族老司尼爷、神婆妮波、高帕施、朝古、朝格等人又紧张又激动地望向龙盘山水库那个方向。
“它来啦!”
腊丽凝声说了一句,歘然消失在原地。
它离开的同时,一道黑红身影从斜刺里飞将出来,落绳一般盘缠住吴悦娇的身体,便欲拔地而起。
“谁?”
卯族老司一声爆喝,惊怒交加,抓起桌上的一团头发朝黑红身影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