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任雪又在看电视。她抬头瞥了我一眼,眼睛又转回到了电视机上,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说:“去和同事吃饭了。你吃了没有?我去给你做点。”
任雪说:“不用,我吃的方便面。”
我坐在她身边,没看到司马春的影子,随手拿起出一本杂志翻阅,假装不经意的问:“司马春呢?”
“在洗澡。”
任雪起身去拿了瓶饮料,又说:“我觉得生活挺没有意思的。”
我说:“你这是在家里待的,以后你可以跟司马春多出去转转,天天在家憋着容易长蛆。”
这时,司马春围着条浴巾从浴室出来,他身上还带着水珠,水珠在灯光下闪着光泽。他过肩的长发一缕一缕地搭在肩膀上,一脸的胡子也很有韵味地粘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很有艺术家的韵味。
我对他说:“明天让任雪跟着你出去遛达遛达,让她帮你打个下手,就算是免费请了个助理怎么样?”
司马春扭扭脑袋说:“她行吗?”
我说:“没问题,她比我好用。”
“明天周六,你也一起去吧,你好长时间都没和我一起活动了。”
我说:“明天我加班。”
司马春脸上先是露出了失望,然后突然又大声说:“川儿,你能不能别上班了?一个月就他妈的两千多块钱,你天天在哪里浪费青春值得吗?人一辈子能有几年?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挣钱上,整天为了挣钱奔波,你不觉得悲哀吗?你缺钱我给你!你要多少?”
类似的话司马春对我说过很多次,但他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激动过。
为了挣钱而活着确实是件悲哀的事情,但世界上又有几个司马春?又有几个不悲哀的人?
说到底是这个悲哀的社会,造就了这么多悲哀的人。而我们又无法摆脱社会的存在,所以只能悲哀地活着,直到麻木,感觉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我曾经也有崇高的追求,想当一名画家。可我家没钱来培养我,我父亲是个农民,我父亲的父亲也是农民,我爷爷的父亲还他妈的是个农民,到了我这代,我要摆脱禁锢在几代人身上的农民身份,我要做个城里人,我要活得比祖祖辈辈都有模有样。
但事与愿违,自己在这个大城市里,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演员。
当然我要感激司马春,因为没有他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但同时我也恨他。他凭什么能拥有那么多令人羡慕的东西,却肆意地挥霍,就因为他有个有钱的爹?
我用沉默回应了司马春,直到他给我道歉。
任雪说:“你们两个怎么像个小孩似的。”
我不自然地笑笑然后回到了房间,把身体沉进了松软的大床里。在脑子里开始盘算明天和吴婷婷的约会。
没一会,任雪也进了房间,她趴在床边问我怎么了。我说:“我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任雪过了良久才说:“我也是混蛋,司马春也是,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混蛋。”
我说:“对,我们都是混蛋!全世界的人都他妈的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