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奶奶一手拉着孙子,一手捂着口鼻,扯着嗓子就开骂。
儿媳佟氏跟在后面,拿帕子捂着口鼻。
更远一些的人家,大门也纷纷被打开。
更多妇人带着孩子跑了过来。
“这么臭?到底发生啥事了这是?”
实在是,在家里头也滂臭。
根本待不住。
方才她们家里的男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扛着锄头棍棒就跑了出来了。
还嘱咐她们在家看好孩子,千万莫要出门。
妇人和孩子们竖耳听着一道道瘆人的喊叫声,一时担忧又好奇。
凭着声音的来源判断,应该是明家。
但大家倒是一时没听出是谁的声儿。
她们纷纷猜测,明家今日得了那么多野物。
估计得卖了不少银钱。
指定是叫人给惦记上了。
若那人是同村的,可真就没了良心。
众人本就被吵得睡不着。
大人孩子大眼儿瞪小眼儿。
都等着自家的男人了事后平安归来。
也好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很快,一股子臭味窜了进来。
一开始,众人只当是家里的孩子放了个屁。
毕竟今日在明家的席面上,大家都吃了不少的肉。
肠胃一时适应不了,拉肚子也是有的。
对此,大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结果一问自家孩子,纷纷摇头否认。
也是生怕小崽子白日里吃了肉,真可能会拉肚子,有人就拎着娃娃去了茅房。
结果,一开门,这院儿里比屋里还臭。
明家那边也一时没了动静。
不知到底发生了啥。
这才有了如今这出。
勤根奶奶鼻子上勒了条布巾子,看上去有些滑稽,但重在实用。
她气呼呼地吼道:“咋回事儿?谁家的熊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觉,难道是又点了茅坑不成?”
之所以这么问,是先前还真有此种事件发生。
她家便是苦主。
那事件的主角,就是面前这个挂着两桶青鼻涕的小子。
闻言,铁牛奶奶当即不乐意了。
她将孙子的小手塞到佟氏手里,挺着胸脯就朝着勤根奶奶冲了过去。
“老东西,你说谁呢?谁点茅坑了?我家铁牛可才刚出门!”
“大家都听听啊,我可没点名儿,谁抢着承认就是谁呗!毕竟,咱村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有脑子的人了!哈哈……”
铁牛奶奶被气地鼻子都歪了。
她小孙子不就是年岁小,不懂事。
提着油灯在院里玩儿,结果一不小心将油灯给踢到了茅坑里。
然后,茅坑,崩了……
与她家一墙之隔的勤根家的茅坑,一起遭了殃。
屎尿被崩的到处都是。
更巧的是,当时勤根他爹栓柱,就在茅房蹲着。
当场就被崩进了茅坑里。
若非营救得及时,估计早就落得跟晋景公一样的下场,被淹死在茅坑里了。
两家因此结下大梁子。
这老贱批,跟个孩子过不去了还!
瞧见二人再次剑拔弩张,双方儿媳早已免疫,自是也不敢上前就是了。
“你……”
三胜奶奶赶忙上前打断二人无意义的争吵,“哎呀!行了,你俩就不能消停点儿,大半夜的吵吵啥呢?快问问到底咋回事儿!”
作为村里辈分最高的妇人,她说话自是有一定分量。
二人瞬间悻悻地闭了嘴。
看向彼此的眼神儿却像淬了毒般。
这时,杨胖子几人拖着明家早上拉野物的滑筏,从明家出来。
瞬间,臭气直冲天灵盖。
众人纷纷避开几丈远。
火把照耀下,已是看清眼前场景。
大家口鼻捂得严严实实,七嘴八舌问向几人,“大晚上的,你们干嘛拉一堆大粪?上哪去这是?”
“就是,大半夜的,好好的挖什么大粪!熏死人不偿命是不?”
“明家到底咋了?发生啥事儿了?悦宝没事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杨胖子几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
其他男人和明家人眼瞧着也来到了门口。
里正袖子遮掩下的脸板着,黑如锅底。
虽然看不到,但单从他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开心。
何止是不开心。
简直无语,心累。
想发飙!
“不是大粪!”
“里正,不是大粪是啥,啥玩意儿会那么臭!”
众人反应够快,听到里正声音立马接话。
里正的小儿子杨深,看了眼老爹才道:“是,是钱婆子!”
“啥?那看着不就一大摊屎吗?她掉明家茅坑里了?”
闻言,后面的人还以为钱婆子已经去了,“啥?钱婆子掉茅坑淹死了?”
“钱婆子死了……”
瞧着她一点动静都没有,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栓柱那般命大的。
也不知这大半夜的,她跑人明家茅坑干嘛去了?
不说还好,一说众人只觉更恶心了。
纷纷干哕不止。
人群中,一中年男子早就哕地直不起腰。
天知道方才他看到野鸡群对着钱婆子下鸡屎雨时,是种什么感觉。
那让他瞬间想起,自已被炸进粪坑时的惨痛经历。
霎时,脑中记忆席卷开来,胃里跟着一阵翻江倒海。
别说野鸡们腿软了,他如今亦是吐地全身瘫软。
偏偏大家反复提及‘掉茅坑’这三个字时,他生理反应愈发强烈。
他感觉自已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好了,你们俩先将栓柱送回家。”里正转头吩咐架着他的二人。
二人忙应着,一人一边就将干瘦的栓柱给提了起来。
一阵风似的往栓柱家走。
勤根奶奶这才瞧见人群后方的儿子。
他整个人如今瘫软无力地被人提溜着。
还不停地在吐。
这可给老太太心疼坏了。
造孽呦!
昨天的好饭好肉都被他给吐干净了!
但这并不耽误老太太心疼儿子。
立马倒腾着两条腿追了过去,“哎呦,儿呀!你没事吧?”
“你们倒是慢着些,可别将人给伤了!”
这吃饱了就是不一样!
眼看着三个身影消失在自家门口。
杨胖子几人拖着滑筏,脚步未停。
众人远远地跟在后面。
妇人们带着孩子,找到各家的男人,打听着到底是咋回事。
当听到这钱婆子是来明家偷鸡和偷蛋时,妇人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偏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一天不找事儿能死吗?”
昨日钱婆子与杨淮清的所作所为,大家可都还给这娘俩记着账呢!
结果她大半夜的又整这出。
见她们义愤填膺,男人们忙说,钱婆子自是没讨到好。
被野鸡群攻,啄的面目全非不说,还被野鸡们淋了鸡屎浴。
“哈哈哈……”
“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这么稀奇的事!”
“真是报应不爽呀!”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一时,连空气中的臭味都淡了许多。
可不就是真的淡了吗?
此刻,杨胖子几人一路脚底冒烟儿,已经将钱婆子卸在杨家院儿里了。
特别是路过自家门口时,两腿倒腾地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