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公爹直直地朝着床边走去，随即守在了产床边。
而两稳婆大眼瞪小眼，手足无措地互相对视着。
古清婉心内暗戳戳道：这世上，婆婆在公公的心头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
在婆婆面前，儿孙也得靠边站。
反正她活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公公婆婆这般恩爱的夫妻。
更别说如此疼爱妻子的丈夫。
哦，她的阿烨是唯二。
他这点倒是遗传了公爹。
思及此，她心内蓦地就是一疼。
不过一瞬，她立马收敛心神上前。
“刘婶子，张婶子，爹他是担心娘，不会碍事的，你们只管忙你们的就是。”
二人视线落在明老爹身上。
这又是擦汗，又是安抚鼓励地……
简直惊呆了接生二人组！
不过，当看到产妇这般岁数却依旧难掩出众的容貌。
她们立马悟了！
这产妇年轻时，定然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怪只怪他们腹中挤不出半滴墨水来。
只能感叹一句，这妇人可真好看呀！
“好，好！”
人主家都不在意那些禁忌，她们跟着瞎着急个什么劲儿呀！
哦，不对，刘婆子还是很着急的。
然而，更加让两稳婆震惊地还在后面。
古清婉麻利地将热水、纱布、剪刀等物准备好。
两稳婆快速用热水净了手。
在二人的照应下，白氏这个有经验的产妇开始随着宫缩有规律地呼吸、用力。
她先前已经生过多胎，此次生产过程倒是不慢。
随着宫口一点点打开。
直至开到十指。
婴孩儿开始一点点露出了头发、脑袋。
与此同时，外间刚还烈日炎炎的天气霎时间乌云蔽日。
狂风大作。
紧接着便是电闪雷鸣……
直到传来第一声婴儿的啼哭，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干涸了两年的大地，散发出久违的泥土气息。
与初生的婴孩哭声混作一团的，是全村乃至隔壁村传来的村民的欢呼雀跃。
“老天爷开眼啦！”
“哈哈！雨呀，下雨啦！终于下雨了！”
“呜呜……这下不用出去逃荒了！”
“快，取木桶木盆，凡是能盛水的物件都拿出来，接水……”
大家俱已被这旱灾给搞怕了。
如今终于见到水，便似如金如油。
凡是能够盛水的器皿，全部被大家扒拉出来放在屋檐下。
杨里正仰头望天，眼角的皱纹越挤越深。
任由雨水滴在脸上，流入口中。
好久，他蓦地看向明家的方向。
明家产子，天降甘霖！
这孩子，是清溪村的福星呀！
他抬眸看向无边雨幕，心内的欢喜溢出。
化作眼泪，随着雨水浸润进脚下的土地。
不，这孩子，是整个安平镇的福星呀！
里正老伴儿一边指挥着儿孙找来所有的器具接雨水，一边激动地走上前来。
“老头子，这下心内的大石该落地了吧？”
夫妻几十载，自已最懂这老东西。
他生怕愧对祖宗呀！
逃荒的决定下得是如何艰难，她这些时日都看在眼里。
这老头子，眼见着就要秃完了……
这下好了，不用带着全村去逃荒了。
老头子顶上这为数不多的几根儿头发，也能保住了！
杨里正转头看向老妻和一旁欢喜忙活的儿孙们。
就这么会儿功夫，大家全身已经被雨水浇透。
但大家面上洋溢的笑容和欢喜劲儿，却深深地触动了他。
“老伴儿呀！清溪村有福喽！”
老伴儿王氏只当他说的是这场雨，笑着点头。
接着似想起什么道：“对了，白氏今日产子，也不知那孩子生出来没有？”
“这孩子也是个有福气的，他一来，这雨也跟着下下来了……”
说着，她却蓦地住了声。
杨里正垂眸便见她嘴巴大张，震惊写了满脸。
王氏看着老头子满脸的笑意不减。
那意味深长中，已不需再说明什么。
方才她还说去帮忙呢！
后来两个稳婆都请了来，她便没有过去。
这，不得了喽！
只见王氏两手一拍大腿。
“哎呦！老天爷嘞！我，我得去看看，这白氏是生了个啥……”
杨里正还未来得及出口，就见老妻一溜烟儿地消失在雨幕中。
杨家人：“……”
看，都给这老太太高兴坏了！
还人家生了个啥？
当然是大胖小子了。
除了小子，他们家还能生出个闺女不成？
明家。
四兄弟和三个小侄子挤在主屋门口。
先前听着娘亲（奶奶）的痛呼，他们很是担忧。
明文和三个小侄子早就在外间哭了起来。
可后来，这天竟毫无预兆地黑了下来。
四大三小被眼前景象惊得嘴巴变成了o形。
伴随着狂风，瓢泼大的雨水兜头便灌了下来。
令人窒息的燥热感瞬间被凉爽取代。
“啊……下雨啦！下雨啦！”
叔侄几人瞬间在院内欢腾起来。
与此同时，嘹亮的婴孩啼哭自屋内传了出来。
“生了！”
“爹，爹，是不是妹妹？”
“小姑姑！小嘟嘟！”
闻见婴孩的啼哭，几人呼啦啦围上屋门，立马扒着门缝冲里面喊了起来。
谁也没想起快些将这来之不易的雨水给接起来。
产房内的几人也被外面的景象惊地怔愣了一瞬。
白氏只觉肚子一空，便秘感也随之消失。
顾不上累到模糊的双眼和痛到麻木的身体，她转头扫了眼窗外。
屋外的动静和那久违的泥土气息，不允许她睡过去。
紧接着忙虚弱出声，“孩子，给，给我看看！”
明老爹早就回了神。
心惊的同时，他强作淡定地拿起干帕子擦去白氏额间的汗。
接着柔声安抚道：“稳婆在收拾了，别急，你受罪了，你先休息一番，待会儿为夫就抱来给你看。”
边说着，回头便见六刘婆子手中捧着孩子，正转头怔愣地看向窗外。
屋内本就掌了灯。
此刻看向外间，只见微弱光亮。
方才电闪雷鸣的天儿开始哗哗下雨。
“天爷嘞！雨，下雨了！”
“终于下雨啦！”
“这，这孩子，……”
明悦只觉自已从一个狭小的空间被缓缓挤压出来。
之后眼前出现模糊光亮。
周身的温度跟着就是一凉。
紧接着一双温热的大手将自已托了起来。
方才听到的几道声音，也随之放大。
然后，然后那双手就托着她不动了……
她这个二十多岁的脑子一直提醒着自已，她的脐带还未剪呢喂！
你倒是抓紧时间呐……
更让人感到羞耻的是，她这还光着屁股呢！
倒是赶紧地给人洗洗包起来呀！
明悦急的直想张口说话……
无奈，如今的她只会不受控制地啼哭。
先前只顾着使出全力配合娘亲往外蛄蛹了。
此刻借着换气的间隙，听清大家激动的话语，她也震惊无比。
费力地想转动脑袋看向窗外。
脖子却纹丝不动。
不由得心内叹息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