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咱们现在去哪？”曹春生悠哉游哉地挥舞着鞭子，架着牛车打量着马路两侧的房子，比他们西塘村不知道好多少。
天色蒙蒙亮，时间太早，供销社还没开门。
他们这一夜挺忙活，虽然后半夜就到了市里，但是要先借票，所以先杀去了几个退伍转业的战友家去，借了票就走，也不多寒暄会儿。
好在大家都知道他的为人，加上借票是为了给救命恩人送谢礼，没人会计较，甚至还有人将家里没拆的好东西拿出来。
这些周临川全拒绝了，他又不是打劫的。
这会儿他兜里各种票挺多，应该能买不少东西。
“先去国营饭店。”那边开门早。
一人一碗热乎乎的面条下肚，他们顿时感觉全身暖和不少。
临走前，周临川又打包了一些肉包子馒头带走。
“先去趟医院。”他要去找给唐含月治疗的秦医生打听一下情况，按理说，‘缠’这种毒不该传到外面去。
曹春生将包好的包子馒头放背筐里，两人坐上牛车朝医院出发。
这个点路上人很多，有上早班的，有下夜班的，周临川习惯性眼观四路耳闻八方，一开始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快到市医院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周围有人盯着。
越接近医院，这种感觉就越强。
不止他，挥着鞭子的曹春生也察觉了。
“先观察。”周临川收回视线，靠在叠起来的棉被上，装成是来看病的病人。
在进入医院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两人快速换了个眼神，先去挂号，然后再去找秦医生，只说别人介绍的，秦医生医术高。
在找到秦医生后，曹春生关上门，直接守在门边。
有人想要进去，全被他挡下了。
“你们稍等片刻，秦医生正在给我表哥看病呢。他这人爱面子，不想我知道他伤哪儿了。我这个当表弟的都只能在外面等，你们见谅。就算现在进去，也得等我表哥看完，是不是这个理？”
屋里周临川听着曹春生的胡说八道，确定暂时不会有人闯进来，他选择直接开门见山：“你知道外面有人在盯着你吗？”
秦医生脸色一白，清晨被人找上门的记忆再次浮现，他一脸戒备地看向周临川，压低声音：“你要不是来看病的，麻烦出去，不要影响我工作……”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临川直接将自已的证件放到了他眼皮子底下，直截了当：“汤小草你知道吧，她是你的病人，我这趟来就是打听一下她的身体情况。”
秦医生看着面前的军人证，听着他的话，眼神有些呆愣。
“你……你这证件不会是假的吧！”
事情是不是太过凑巧了，自已才被人警告过，现在就有军人出现向自已打听汤小草的情况？
周临川一脸严肃：“你可以找公安来核实，或者去找欧阳医生，他能确认我的军人身份。”
当时他被转进市医院后，欧阳医生就是他的主治医生。
听到这句话，秦医生心中的警惕稍微降低了些，但是并未完全消失，直接开口拒绝周临川的请求：“病人的病情属于个人隐私，我不会说的。”
周临川：……
“那我们换成第一个问题，你知道外面有人盯着你吗？”周临川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医生，仔细观察着他的微表情。
“不仅是这扇门外，就连医院大门外都有人盯着你，为什么？”
他虽然在市医院病房的时间很短，但是那时候肯定是没这些人的，也就是说，这些人是近期才出现的。
不是周临川敏感，而是‘缠’这种毒很特殊，他情不自禁就往唐含月身上联想。
和她有关？
“是因为汤小草，还是因为缠？”
周临川的声音很低，但秦医生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双眼惊惧地看向他，低声质问：“你怎么知道‘缠’的？”
如果早知道这种毒，他一定更小心，把消息捂得死死的。
周临川的回答很简单：“我认识苗老。”
秦医生松了口气，直接将话题岔开，提起清早发生的事情：“我被人找上门警告了。”
……
顾锦玉做好早饭，将暖水壶灌满，又将中药泡上，然后就出门去上工了。
唐含月今天不上工，任何人都不会有意见。
身娇体弱还能打，关键还是营长的救命恩人，他们脑袋没抽，不会上赶着去得罪人！
至于宋春花还有春花她娘，这母女俩成了全村人谈论的焦点，大家伙儿都等着看她们的笑话。
虽然顾忌宋宝国这个村长，但只要背着他就成。
昨天晚上，宋春花还是没扛住，将谢礼中其实有六张大团结的事情说出来，宋家顿时就炸了。
要不是上面还有宋宝国压着，怕是立马会闹着分家。
一下子贪墨了三十块，春花这是疯了吧！
宋宝国恨不得没这个孙女，但是谢礼不得不还，曹家人都上门来要了，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村长还要不要当了？
还有那些吃的，当初全家人吃的有多开心，现在全部折算成钱就有多痛。
宋宝国媳妇往外掏钱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农村人家攒点钱真的不容易，一下子拿出去这么多，得存多久啊。
“老大家的，去把那些吃的都拿出来我收着，”她冷着一张脸：“回头问问春德，有没有谁要，折价给人家。”
春花娘气恼憋屈，但是这时候她连个屁都不敢放，只是满心埋怨自家闺女，怎么就闯出这么大祸来。
“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冒领功劳，我让你昧三十块……”
她一边骂一边伸手去掐宋春花，掐得她哇哇大哭，连连讨饶。
但是全家人这会儿都在气头上，只是冷眼旁观，根本没人开口说情。
又过了会儿，春花娘停手，站在一旁默默流泪，旁边立即有人开口催促：“大嫂，那些吃的喝的，你不会不想交出来吧。”
“咱妈要给你们大房填这么大窟窿，你还想把东西留下？”
春花娘还真有这个想法，加上老两口平时偏着大房，她才想着尽量往后拖，哪怕多吃几口都好。
但是这会儿，不成了。
“咋会，我现在就去拿。”她再不情愿也只能去拿。
宋春花抱着双肩，蜷缩在墙根，悲伤逆流成河。
汤小草，又是汤小草！
她救了萧红燕，偏偏把自已害成这样。
这事儿没完，她跟汤小草没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