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小学的书记拿着手里新鲜出炉的《关于阎埠贵同志违反纪律的处分决定》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嘛!
自已屁股都不干净,还整天胡说八道。
这下可好了,把学校也连累了。处分一下要记到档案里,还要给第三轧钢厂和区教育局报备,真正是丢人丢到外面去。
书记让人去叫阎埠贵,心里则想着怎么跟阎埠贵说。
结果去的人回来说阎埠贵没课,已经先回家了!
这下把书记气的不轻,开始觉得阎埠贵是活该了!
“下午阎埠贵上班了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书记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然后赶快喝口水压压火气。
到了下午,阎埠贵溜达着来到红星小学,掏出大茶缸接了满满一缸热水,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今天中午杨瑞华炒的白菜有点咸了,回去给她说下次少放点盐!算了,咸就咸了!咸了大家吃菜少,节省!”
“学校不要钱的热水要多喝点,回家烧水又是钱!”
正想着呢,一个老师来叫阎埠贵了:“阎老师,书记找你!”
阎埠贵愣了一下,心想:“书记找我,难道是为了年底评优的事?”
兴冲冲的走到书记办公室,阎埠贵露出了个殷勤的笑容:“书记,您找我?”
书记坐在办公桌后面,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阎老师,上午十一点那阵你到哪去了?”
阎埠贵眨巴下眼睛:“没去哪啊!就在办公室!”这没课回家的事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书记脸一黑:“我让人去找你了,你不在!”
阎埠贵做出个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可能我上厕所去了!”
书记深吸一口气,然后不纠缠这事了,严肃的说道:“阎埠贵同志,请坐!下面我代表学校党支部和你谈话!”
阎埠贵见书记认真了,老老实实的坐好。
书记就拿出处分决定开始念了起来:“关于阎埠贵同志违反纪律的处分决定·······”
阎埠贵听完第一句话就愣了,听到调离教师岗位到勤杂岗、工资降为每月32块钱的时候忍不住站起来:“书记!”
书记不理他,自顾念完处分决定,然后抬头看向阎埠贵:“老阎,你对组织的决定不满?”
阎埠贵一个激灵,然后哭丧着脸说道:“书记,我不是对组织的决定不满!可是·····”
书记直接打断了阎埠贵的话:“没有可是,处罚决定书上说的你上班时间回家、把学校的纸笔等公共物品带回家有没有这事?”
阎埠贵急了:“书记,这事又不是就我一个人这么干!”还想继续说的时候阎埠贵看到书记那两道想要杀人一般的目光!
阎埠贵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了。
书记哼了一声说道:“既然犯错了就要老老实实认错改造自已,不要狡辩!更不能胡说八道!”
接着书记的语气柔和了下来:“老阎,今天我们开会,本来是有人提议要开除你的,被我拦下来了!”
“真要把你平常干那些事查清楚,说你不积极建设社会主义、偷挖社会主义墙角,定你个右派都可以!”
阎埠贵被书记这话吓得魂飞魄散,今年也就是57年5月开始全国开展反对右派运动,本身学校就属于重灾区,真要是戴上这个帽子了那就不是降工资的事了。
书记继续说道:“看在你在学校也干了这七八年的份上,这次只是处分!下去之后不要抱怨、不要胡说,要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今天的课你也不用上了,下去好好反思一下自已,在新的岗位上要好好工作,再不要犯类似的错误了!”
阎埠贵昏昏噩噩的走出了书记办公室,不敢回教师办公室就在院子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
足足坐了半个多小时,在十二月的冷风帮助下阎埠贵才慢慢清醒过来。
不对劲,今天这事非常不对劲。
平常没课早退是大家都在干的,拿点学校的东西回家也不仅仅阎埠贵一个人。
可为啥偏偏今天倒霉的就是我呢?阎埠贵马上发现了问题。
又想了半天,阎埠贵也没想明白原因。平常自已虽然爱算计一点,但和同事都是小事,还到不了要校领导班子集体开会的程度。
实在想不出来的阎埠贵跑去找分管教学的副校长了。
分管教学的副校长看在多年一起工作的情分上,悄悄点了一下阎埠贵:“老阎,你回家好好问问,你家孩子是不是得罪了街道办的人!”
“人家街道办正式发文过来要个说法了!”
“你也不要记恨学校,那边要说法的人来头大的你都不敢想,学校里谁有胆量顶着?”
“以后好好工作,等过两年过了风头了我再给你求求情,看能不能回到教学岗位上来!”
阎埠贵稍微一想就知道肯定和阎解成还有宋远脱不开关系,难怪阎解成昨天晚上不怕冷在院子里转悠半天呢。
谢过了副校长,阎埠贵怒气冲冲的又不敢现在就回家,只好慢慢熬着时间。
下班以后阎埠贵快步走回家,进了家门就开始找很久没动用过的教鞭了。
杨瑞华见阎埠贵一回来黑着脸翻箱倒柜的,奇怪的问道:“咋了老阎?你找啥?”
阎埠贵没吭声,从衣柜里找出了教鞭,拿在手上挥舞了两下,吓得阎解放、阎解旷、阎解娣三个老老实实坐好不敢吭声。
阎解成下班以后笑呵呵的走回家,心里还在想着宋远这次会怎么倒霉呢,就看见阎埠贵挥着教鞭冲了过来。
还没反应过来呢,头上身上就挨了几下,剧烈的疼痛让阎解成扭头就跑,嘴里喊着:“爸,你疯了?”
阎埠贵追不上阎解成,也不顾自已院里唯一一个文化人的身份了,大骂道:“阎解成你有本事就别回这个家!”
杨瑞华赶快拉住阎埠贵:“老阎,有啥事你好好说话啊!打孩子干什么!”
阎埠贵想说原因呢一看前院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了,当下把教鞭一摔:“阎解成你给我滚进来!”然后气呼呼的回屋了。
前院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刘海忠打孩子不稀奇,可一向以文化人自居的阎埠贵打孩子,这还真是个稀罕事!
阎解成进屋了以后,不多时就听见阎埠贵的大骂声、杨瑞华的哭声。
在院子里的几个邻居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默契的没发出声音,悄悄走近阎埠贵家,竖着两个耳朵偷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