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俊不禁,不顾她满手的泥巴,握住她的手不让动,“别擦了,越擦越多。”
姬夜熔咬唇:“默少爷,怎么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到基地看她。
他回答的很自然,“木槿想你了,我也有些想你。快回去吧,木槿还在等你。”
指尖已经染上泥巴,他便直接握住她的手往回走,像个大哥哥牵着贪玩的妹妹一般。
那天他穿了一身白衣,就连鞋子都是白色的,身影沐浴在光线下格外好看。
自此他的这道背影被她偷偷珍藏心中经年不忘。
为了心中珍藏的这道背影,她愿意去做任何事,哪怕是直视死亡。
多年以后,她在红尘中孤独行走,跌跌撞撞,满身鲜血,幡然醒悟,那道背影原来便是所谓的:情窦初开。
姬夜熔猛然睁开眼睛,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双手撑在床上起来,有些意外自己居然睡着了,还梦到了14岁那年的事。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耳边,她这才回过神往前方望去,瞬间怔住。
在基地那么多年,她见过太多男人的身体,在兵鬼里也没少见,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可唯独他的,是她一直无法直视的。
他有一张祸国殃民的俊颜,身材好得让T台男模都自愧不如,举手投足之间都在弥漫着一种勾引你对他犯罪的气息,偏偏当事人神色淡定,一脸的温润无害。
姬夜熔垂下眼帘,宛如一根木头般坐着。
连默慢条斯理的扣扣子,眼底的余光早已扫到她醒来了,见她低眸,薄唇不由的往上扬。
连默穿好衣服,从衣柜里拿她的衣服出来,“需要我帮你换?”
“不用!”她回答的干脆利落,拿着衣服就要去浴室里换。
“等一下。”连默叫住她,走到牀头拉开柜子的抽屉,拿出一块长方形递给她,“这要常换,昨晚忘记提醒你。”
姬夜熔看清楚他掌心是何物,绕是冷清的容颜也不禁划过一丝不自然,飞快夺走他掌心里的东西,转身就往浴室里一瘸一拐的小跑。
连默皱眉,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后,像个老父亲叮咛年幼的小女儿:“你慢点,别摔着。”
姬夜熔“啪”的声就把浴室的门甩上了,还反锁起来。抓着手里的卫生棉,英气的眉头只蹙:到底我是女人,你是女人?
连默被关在浴室外,想到她关门那瞬间脸上的异样,盯着浴室门的眼眸里不禁晕开笑意。
她这是……害羞了?
姬夜熔换上的衣服是连默特意让人为她准备的浅色的高领毛衣,下身是加绒的黑色裤子。
以前她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穿一个色的衣服:黑色。
这次回来连默让人为她准备的衣服鲜少有黑色,大部分是浅色,穿在她身上很好看,衬托得她肌肤很好。
早就该这么穿了。
连默抱她下楼,于莎早已准备好早餐,见他们下楼,吩咐佣人可以起菜了。
“阁下早,夜熔姐早。”于莎看到姬夜熔今天的脸色不错,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夜熔姐,今天的早餐是我亲手准备的,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好久没做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合你的胃口!”
姬夜熔看了她一眼,似有若无的颔首算是感谢了。
于莎的厨艺一如既往的好,不过她没什么胃口。
早餐结束,连默命于莎去取他们的外套,鹰眸落在姬夜熔身上,“我们回总统府。”
姬夜熔坐着没动,眼眸迎上他冷若冰霜,她不想去总统府。
“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霍渊等人会参加。”连默声音轻淡,温情的眸光看着她,“我可以带你进会议室。”
若是四年前,姬夜熔想见霍渊易如反掌,可如今她的一条腿废了,想要见到警卫安全做的滴水不漏的霍渊,她……没有把握。
姬夜熔没有跟他进会议室,即便他没有防范她的心,不表示那些人就没有,而且她不想让太多人这么快知道自己还没死的消息。
连默将她留在办公室休息,命人准备点心和红糖水,热茶等东西。
“手机,电脑,办公室密码都是1111。”言下之意他办公室里的所有东西,她有自由行使的权利。
连默离开办公室去开会,姬夜熔冷清的眸底泛起一丝疑惑。据她所知连默和柳若兰的生日都不是11月11,结婚纪念日也不是,他们结婚是在秋天。
他是一个心思复杂而难以琢磨的人,为什么会用这么简单的数字做密码?太容易被人破解了。
疑惑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连默为何要这般,与她无关,也没那么重要。
姬夜熔无事可做便开了他的电脑,输入密码,顺利的登陆进去,他的邮箱里有很多时时邮件,还有很多机密的档案。
大致的浏览一遍,心里清楚目前M国政圈的情况。
M国的政圈分为三派,左派,右派,与中立。左派为激进分子,他们有着很强烈的攻击意识,主张战争;而右派是保守分子,主张和平,不愿意将大部分的资金都用在研究武器上;而中立则是两边都不站,谁也不得罪,能做到这样的都是在M国有百年家族历史。
连默20岁继位总统那年野心勃勃,很想要利用侵占C国国土来与云璎珞制衡,当时他比较偏左派,走的极其亲近,比如霍渊。
从文件内容看来这两年连默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与左派渐渐疏远,似乎已经放弃了当初挑起C国与E国战争的念头,而他也已经得到了右派的大部分人支持,中立也在慢慢偏向于他,这使得左派分子很是不满。
左派分子……
姬夜熔眯起冷眸,目光始终落在“霍渊”两个字上。
会议冗长,从上午的9点持续到12点,所有人都有些怠倦,因为意见不合迟迟没办法下定论。
连默宣布结束会议,等下次会议再提,所有人渐渐散了。
连默叫住了霍渊,让他去办公室一趟,这时程慕将电话递给连默,似乎有电话进来。
连默接电话,眼神示意霍渊先去自己的办公室等。
霍渊剑眉微敛,倒是什么也没说,率先离开会议室。
程慕眼神盯着渐远的背影,不是很放心的问连默,“阁下,这样真没问题吗?”
连默将手机还给程慕,薄唇轻扯出一抹冷笑:“再合适不过!”
霍渊走到办公室门口,门没有关,他径自推门进来。
当看到坐在平常连默坐着的位置上的人时,凛冽的眼眸里拂过一抹错愕。
“好久不见,霍先生。”姬夜熔神色冷清,率先开口,强大的气场与他不分伯仲。无风无浪的眼眸射向他,眸底的光越发犀利。
霍渊走进来,恍然明白这两年与他越发疏远的阁下突然约自己私下见面,原来要见自己的人不是阁下,而是——姬夜熔。
“姬夜熔,你总能带给我预想不到的意外!”他径自走到办公桌前的皮椅坐下,深幽的眼神与她对视。
姬夜熔没有死,这让霍渊着实惊愕了一把,但表面他是不动声色的。
姬夜熔没有与他绕圈子,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木槿死的那天,约她见面的人是你,是不是!”
霍渊眸子微眯,波光幽暗,“我记得,你命令过木槿不要接近我,她又怎会不听你的话来见我?”
他否认的方式很巧妙,让人抓不到把柄。
姬夜熔神色沉静,似乎早就预料他会这样说,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与霍渊打交道。
霍渊,38岁,未婚,左派激进分子的首脑,城府极深,手段隐晦而狠毒,在M国的政坛有着难以撼动的地位,他的警卫员多的快赶上了总统连默的警卫队。
这样一个成熟深不可测的男人,明明浑身上下都充满危险,应该避而远之;偏偏命运弄人,木槿喜欢霍渊,是少女心的崇拜与迷恋,也是一往情深。
姬夜熔怎么会允许木槿和霍渊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尤其是后来她和阁下是站在霍渊对立的立场;她和木槿还曾经因为这件事吵过一架。
木槿一边哭一边说:姐,每个人都有爱另外一个人的自由,不能因为你爱阁下,他和你们没有站在同一个立场,我就没有爱他的自由了。这不公平。
是的,凭什么她可以为连默不要命,木槿就不能爱霍渊?
这不公平!
可即便知道这样不公平,为了保护木槿不受伤害,她宁可承受木槿的怨恨与责怪,也不愿让木槿和霍渊在一起。
最终妥协的人是木槿,因为她知道姬夜熔为自己牺牲了太多。全世界的人都能对不起姬夜熔,唯独自己不行。
“你不需要承认,因为我知道她肯定是去见你,也知道杀她的人不是你!”姬夜熔声音清冷而笃定,冷眸瞬也不瞬的盯着他情绪滴水不漏的俊颜,声音顿了下,又道:“可你一定知道是谁杀了木槿!”
“我为什么会知道?”霍渊削薄的唇瓣轻抿,还是在坚持否认。
姬夜熔还没开口,他已经起身了,居高临下,无情的眼神看着她,冷漠无比:“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有时间陪你玩这种侦探游戏!况且她死不死,于我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话音落地,转身大步流星的往门口走。
姬夜熔眸光如冰射向他的背影,“你对木槿就一点心动都没有过?”
霍渊步伐一顿,回头看她,眼神里流转过戏谑的笑意,“动心?”神情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嘴角噙着不屑的笑意,“像她那种女孩,我向来想玩多少有多少。”
姬夜熔的脸色不动声色的沉了。
霍渊唇瓣勾着冷笑,离开了。
连默回来时,姬夜熔坐在他的位置上发呆,他走到她身边,询问:“有线索吗?”
姬夜熔恍若未闻,在连默突然将她抱起来自己坐下,让她坐在自己怀中时,姬夜熔回过神来,掠眸看向他问:“他知道木槿葬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