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出来时,那双眼肿得跟鱼眼似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在里头骆娘子便告诉了她,沈玉白便是这些年护着阿瑜平安无虞长大的兄长。
丞相夫人平复好情绪后便向沈玉白道谢,说待阿瑜与顾家断了亲便是丞相府的嫡女。
沈玉白张了张嘴,到口的话到底是没说出来。
沈世子说得对,他如今尚未在上京立稳脚跟,莫说是武安侯府,便是一个七八品官员都能奈何得了他。
想要护住阿瑜,他就得努力往上爬,而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官场上,多得是不择手段,稍有不慎极有可能遭到反噬。
权衡利弊,阿瑜待在丞相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夜,揽霞院内灯火通明。
孟姝蓉让齐肃回去,她不走齐肃也不肯走,日后阿瑜便是丞相府嫡女,他身为父亲,哪儿有走的道理。
兰香和小桃时不时就送热水进去,孟姝蓉也进去瞧过几次,顾瑜一直高热不退,瘦削的小脸烧得红彤彤的,她本想留在一旁贴身照顾,骆娘子说人多反而不好,她才出来。
雨下了一夜,随着鸡鸣声响起,天色也渐渐亮起来,没多久日头驱散了昨日的阴霾,艳阳高照。
沈玉白靠在椅背上熟睡,孟姝蓉被齐肃搂在怀中也睡得很熟,沈怀瑾来时齐肃正好醒了,四目相对又很快移开。
齐肃敬佩沈老将军和沈将军,对沈怀瑾的斗鸡走狗不学无术顽劣是恨铁不成钢的,他还曾严厉训斥过沈怀瑾,见他死性不改,只愤懑地说了句‘自甘堕落’,后来再没与沈怀瑾有过交集。
他觉得沈怀瑾德行败坏,屡教不改便是不想改,沈老将军沈将军铁骨铮铮,沈家子孙不该似沈怀瑾这般。
偏生就是他瞧不上的沈怀瑾,救了姝蓉放在心尖上的侄女。
孽缘吧可能。
内室门从里头打开,骆娘子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孟姝蓉和沈玉白听到动静醒了过来,忙不迭地起身。
“阿瑜情况如何?”沈玉白问。
“阿瑜怎么样了?”孟姝蓉也问。
骆娘子吐了口浊气,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已渡过危险期,后头慢慢养着,只胳膊和腿上的伤还得吃不少苦头。”
众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紧接着孟姝蓉又问,“骆娘子可否明示,阿瑜胳膊和腿上的伤如何医治?”
她想知道阿瑜要吃多大的苦,才好千倍百倍地还给顾家那群没心肝的人。
骆娘子也不隐瞒,“腐肉得刮掉,直到长出新皮来,若是恢复的不好,恐得从其他地方割皮过来。”
光是听着就头皮发麻。
顾瑜一个小娘子哪里承受得住!
孟姝蓉心如刀绞,“我现在就去杀了顾家那些畜生!”
若不是他们步步紧逼,阿瑜也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法子。
齐肃将她拉到怀中,边擦眼泪边哄。
就在这时,长公主府门房的下人匆匆跑来,说武安侯和侯夫人还有顾大郎君求见。
“长公主让奴来问世子,是见还是不见。”
沈怀瑾,“不见。”
“对了。”沈怀瑾叫住门房的下人,“弄点除晦气的水洒洒,莫让那些人脏了长公主府的石阶。”
门房下人领命离开。
待他回到门房后,特意端了一大盆水出去,照着在外侯着的三人泼了过去。
孟氏被泼得惊声尖叫,咒骂连连,“眼瞎的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泼水的门房下人故作讶异地张了张嘴,“呀,侯爷侯夫人顾大郎君还没走呢?方才小的去通报,世子特意吩咐小的,寻些艾草泡水除除侯爷侯夫人和顾大郎君带来的晦气。”
“毕竟,昨日侯府起了参天大火,烧了整整一日。”
孟氏还想再骂,被顾景舟拉住,他顶着狼狈的模样上前,“你去问问你家世子,这便是长公主府的待客之道?”
门房下人脸上堆满了假笑,“顾大郎君这话说的,入了府才是客,这站在外头赖着不走的,叫无赖。”
顾景舟一贯以来的君子风度摇摇欲坠,他脸色铁青,“他沈怀瑾仗着自己是长公主之子,趁着顾家失火乱成一团,执意带走顾家嫡女顾瑜,不让侯府府医医治,如今更是将我等拦在外头,蓄意损毁我顾家嫡女的声誉,不知意欲何为?”
这么一番闹腾,长公主府外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昨日侯府那场火烧得好凶,说是侯府都烧没了大半,损失惨重,女儿还被挟持来了长公主府,真是可怜。”
“沈世子素来没规矩惯了,哪里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顾家小娘子明年才及笄吧,沈世子怎么下得去手!他仗着自己身份,辣手摧花啊这是,也太无法无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