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我也低头仔细看,发现大石头下面也是石头,有些凹陷,在凹陷中铺满了灰尘,但是也裸露出了一些铭刻的字迹。
这些自己是用尖锐的东西,刻画上去的,有些潦草,深浅不一。
不过脉轮上有这么多字迹,说明有人先一步找到了这个地方。
我不淡定了,等了半个月,千万不能出现差池呀,不然就全白费了。
猫叔一口气吹散了尘土,那些尘封已久的字迹,全都重见天日了。
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猫叔和秋心全都扭头盯着我,而我浑身上下已经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因为这些字迹是我父亲,秦忠义留下的。
上面说:此地脉凶狠,阴煞诸多,特寻觅脉轮,写上警示,望后来高能,一除后患,不然村中百姓便会遭殃。——湘西赶尸公,秦忠义留。
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我父亲,不但叫水伯他们摆下了四象雕塑,还特意找到了脉轮,盼望后来的高手,能解决掉这个大患。
猫叔叹息一声:“一饮一啄,自有定数。你父亲命人摆下的四象雕塑拯救了咱们,而咱们又要摆平他没有摆平的阴龙地脉。”
我暗地里对自己说,难道冥冥中,这是父亲留给我的考验吗?
秋心问了一句:“脉轮就是这巴掌大的一片地方吗?”
猫叔点头:“就是这里,不过要作法,引出蕴藏在其中的阴煞之气,这样一来,秦明才能炼制幽寒小鬼。”
看我陷入了沉思,猫叔对我讲:“你父亲吉人自有天相,别瞎担心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为好。”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竹筒,我以为是鸡血狗血,谁知倒出来却是三颗黑乎乎的东西,都有兵乓球那么大。
我问这是什么玩意儿,猫叔说黑狗屎,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我差点儿吐了,秋心也捏起了鼻子。
猫叔冲我们冷笑:“黑狗屎是破除阴煞之气的良药,只要经过我一番引导,就能把这个脉轮打开。”
说完,他开始念诵咒语:“阴煞阴泉,邪祟无边,蕴藏龙脉,祸害连天,吾奉三清祖师赦令,洞破脉轮,接引煞气。”
猛地一跺脚,三颗黑狗屎竟然自行炸开,一股狗屎味顿时弥漫开来,可紧接着被我父亲刻字的那个凹陷处,忽然一颤,我以为是地震了,谁承想,咔嚓一下,竟然裂开了一道黑黢黢的口子。
嗤!
一道黑色的气浪就激射出来,就跟锅炉房冒的水蒸气一个动静,但这可是阴煞之气,如果沾染身上,那是要死人的。
猫叔赶紧后退,急声道:“速速炼制,不能叫这阴煞之气飘下山。”
我心领神会,赶紧掏出了魂瓮,念诵咒语之后,从中射出了一道绿光,绿光凝聚之后,赫然是一条蜿蜒的碧绿小蛇。
我咬破了舌尖,喷在小蛇身上,绿光顿时高涨,而我一掐剑指,说了句:“去!”
这小蛇像一阵风般就飘到了脉轮上方,正好冲在了阴煞之气上面。
耳轮中就听小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条件反射般就想弹开,它根本受不了这种折磨。
但是想要由妖变成鬼,就得经得住痛苦,受得了磨难,我大吼一声:“蛇灵,坚持住,我马上就要炼化你了,你只要坚持五分钟,后面的就好说了。”
小蛇身子一僵,猛地仰头嘶叫,不躲不闪,十分坚定的样子。
我心头大喜,赶紧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其中有一跟柳条,一杯神水,还有大把的五彩纸钱。
这时候从脉轮中涌现出的煞气更多,也更凶猛了,可是小蛇依旧在死死支撑,它就跟被强力水龙头冲起来的小鸟般,跌跌撞撞,随时都会出危险。
我不能再等了,用柳条沾了神水,然后‘啪’的一声抽打在小蛇身上,而冲向它的阴煞之气,就跟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般,疯狂往身体里灌。
小蛇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我甚至看到那双蛇眼里写满了痛苦的神色,说实话,我知道这个过程非常痛苦,也挺心疼的,但如果不叫阴煞之气冲入它的身体,那它永远是妖怪,入不了鬼道。
慢慢的,小蛇惨叫声越来越尖锐,而我抽打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猫叔唰唰转着铁球,神色紧张,小红更是不动如山,至于秋心已经别过了头,她看不了这个。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蛇灵的的身体开始由碧绿转向漆黑,犹豫阴煞之气也是这个颜色,所以两者逐渐融为了一体。
又过了一分钟左右,小蛇已经不在惨叫,而是慢慢的游弋在阴煞之气中,就跟一条鱼差不多。
我心中大定,知道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蛇灵正在向鬼道过度。
这时候我点燃了纸钱,口中念诵着超度咒语,我已经开始把蛇灵当成厉鬼了。
然而从脉轮中喷射出来的阴煞之气越来越凶猛,似乎无穷无尽一般,游弋其中的黑色小蛇开始慢慢化作一片烟雾。
猫叔瞳孔一缩,说:“怎么回事,要魂飞魄散吗?”
我道:“不是,它要重新化形了。”
秋心扭过头,大叫:“蛇灵加油,你是最棒的。”
我额头出现了三道竖线,你说你跟着添什么乱?
等烧完了五彩纸钱,我盘膝坐在了地上,盯着蛇灵化作的黑色烟雾,念诵道:“皇虚太清,幽冥寒冰,鬼妖难辨,陌路独行,吾奉八方鬼王赦令,灭妖邪之念,入鬼怪之所!”
我吭哧咬破舌尖,又是一口血雾喷在了蛇灵化作的黑色烟雾中。
我的耳边忽然多出了一个声音:“主人,谢谢你。”
唔——
凄冷的山风骤然掀起,一时间飞沙走石,叫人睁不开眼睛,随着阴煞之气的加剧,那团黑色烟雾逐渐也跟着上下飘荡起来,之后竟一点点的收缩,凝聚。
蛇灵是从阴煞之气中重生的,所以凝聚的身体也是从阴煞之气中一点点升起来。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头出现了,紧接着是身躯,双腿,最后一个完整的人类形体悬浮于半空。
阴煞之气还在喷射,而我和猫叔秋心已经看呆了。
因为蛇灵所凝聚的女子,还只是一个轮廓,没有具体的五官,也没有任何生气。
“它要吸纳阴煞之气,塑造自己的鬼身,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说道。
猫叔道:“那就在这里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五个小时,夜晚山中更冷,但头顶星光璀璨,而蛇灵的外貌也丰富起来,身体外面还出现了一套黑色的长裙。
这衣服也是灵魂之力幻化的,跟小红的盔甲战刀一个样。
又过去一个小时,阴煞之气逐渐衰弱下去,蛇灵就跟踩着一朵黑云般,静立不动。
这萧索的深山,萧索的月光,外加一个萧索的蛇灵。
这个画面很蛋疼,但在我心中却非常完美。
噗嗤!
阴龙地脉中的阴煞之气终于枯竭了,蛇灵飘然落地,她身材消瘦细长,头戴凤冠,一张脸冷艳高贵,毫无表情,眼角眉梢带着千层煞气,身前身后那是百步的威风。
她拖着长裙一步步向我走来,我就感觉一股寒气扑在了身上,冻得我直打哆嗦,我心里讲话,离着好几米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阴煞之力,奶奶的,果真大杀器啊。
“主人,您费心了。”蛇灵来到近前,躬身说道。
那股子阴煞之气扑在我脸上,我差点儿就窒息了。
我赶紧倒退两步:“你先把身上的阴煞之气收收,我顶不住。”
蛇灵一愣,然后尴尬的说:“不好意思主人,我刚刚成型,对这个身体还不怎么熟悉。请给我一段时间。”
我无奈了,心说好吧。
猫叔和秋心看到这一幕,又惊又喜。
秋心跑过来,有点小害怕的说:“蛇灵姐姐,你还认识我吗?”
蛇灵一看秋心,连忙倒退两步:“小姑娘你太厉害,不能离我这么近,我会死的。”
花擦!
要不要这么完蛋,人家只是靠近你一些,你就吓成这个样子。
秋心也瞪大了双眼:“我又不是美少女战士,哪有这么厉害?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打不过你。”
蛇灵冰冷的面孔上闪过一丝忌惮:“可你的脑袋里……”
我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秋心脑袋里有一股能量,蛇灵惧怕的是这股能量。
我赶紧道:“好了,今天你鬼身刚成,需要休息,现在天色也晚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蛇灵点头称是,既温顺又冷傲。
我看着脉轮的位置,心里讲话:“父亲,阴龙地脉毁了,白寨村的乡亲安全了。”
随后我收敛了情绪,把蛇灵收入了魂瓮。
可猫叔突然说了句:“蛇灵什么意思,秋心的脑袋怎么了?”
嘿,这老东西还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还想问你呢。关于秋心身上的秘密,你知道的不比我多吗?
看我不理他,猫叔就问秋心,而秋心一脸无辜的样子,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鬼话连篇,谁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呢?”
猫叔一脸便秘状,没后文了。
然而下山的路上,秋心却悄悄的问我,她脑袋是怎么回事。
你瞧这丫头,总是鬼精鬼精的,表面上不在乎,其实心里有着小算盘,她就是为了糊弄猫叔,或许她也怕猫叔担心。
这么看来,猫叔好像真不知道秋心的秘密呢,这事儿更复杂了。
所以我笑了笑,说你的脑袋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知道呢,又没长在我脖子上。
秋心拧了我胳膊一下,骂了句讨厌不要脸,再理你我是小狗之类的话,就再也不鸟我了。
下山之后,水伯就在大冷的院子里等我们,脸都冻白了。
看到我们直接炸了锅:“我说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身上的伤势刚好,非得再折腾出病是不?”
水伯是外冷内热的人,听了这些话,我心里暖烘烘的,就跟烤上了蜂窝煤炉子。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愧疚,因为我并没有告诉他,进金鸡头山去炼制幽寒小鬼。
还是猫叔激灵:“水伯,你别上火,我们去鸡头山办了一件大事,那该死的阴龙地脉再也不会作恶了。”
水伯很惊讶:“啥意思?”
“走走走,进去说,这里这么冷,简直受不了。”
猫叔咋咋呼呼,叫大伙儿先进屋。
进屋之后,热气扑面而来,几口热茶下肚,浑身都通透了。
水伯不断追问阴龙地脉的事情,猫叔随便扯了一个谎,说阴龙地脉被除掉了,白村寨没有危险了。
水伯的脸色由阴专晴,说猫叔真是能耐人,当初因为阴煞之气,搞的全村小孩子不安宁,他可是知道的,现在阴煞之气没了,风水好了,人们都能安生的过日子。
水伯先是给我们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又开始热饭,等吃过晚饭之后,大家闲聊,猫叔犹豫了半天说了一句:“水伯,等出了正月,我们就要走了。”
水伯端茶的手一僵,然后挤出一个笑:“哪有不散的宴席,走了好,该忙就忙去。”
水伯装的不在乎,可我知道,他心里有不舍。
所以紧接着就问,下一步准备去哪儿?
猫叔道:“先去湖北,收了这么多古董,先换俩钱花,然后就直奔河南了。”
水伯道:“你们都是高人,跟我们平头老百姓不一样,不过我能碰到你们也是缘分,尤其是秦明,他跟他父亲都是好人呀。”
我心里就更惭愧了,故意岔开了这个话题,说:“水伯,我爸走的时候,说没说,他赶的是谁?”
水伯挑起了眉头:“你是说尸体是谁?”
“对对对,就是尸体。”我道:“据我所知,我爸赶尸去了河北,但南方和北方的规矩不一样,咱们湘西流行赶尸,可人家北方就不见得了。所以说,这个死者肯定故事。我现在找不到关于我爸的线索,所以只能在死者身上下功夫了。”
水伯沉思了一会儿,说:“要说那具尸体真把我吓了个好歹,别看过去了十年,但我一点儿没忘,不过你爸根本没提尸体的事,我只知道那尸体罩着黑布,是男性。”
我嘬着牙花子,看来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但我不怪水伯,换做我赶尸,也不可能把尸体的身份告诉别人。
可就在这个当口,水伯突然说了一句话:“对了,你一提尸体我想起一件事,还记得我跟你爸怎么认识的吗?”
我点点头:“你们被青狐红煞袭击,危难时我爸出手相救,但是晚上没吃村子里的酒席,独自一人进了山,你偷偷的跟着他才发现他是一名赶尸匠,也被喜神吓了一跳。”
水伯道:“没错,但是等你爸离开后,我在鸡头山捡了一件东西,这东西应该是尸体的随身物品,这十年来,我一直收着,没敢仍,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