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听说过钟馗,却没听说过血衣钟馗,姑姑的话叫我摸不着头脑,但是神龛里的玩意儿却将我吓了一跳。
只见里面站立着一个身穿血衣的泥塑,长着四只手,两个脑袋,每张脸都有七只眼,嘴巴血红,裂到了耳根,四只手里分别抓着婴儿骷髅,长蛇,眼珠,还有碧绿的绳索。
奶奶的,你说这东西谁捏出来的?完全是个怪物啊。并且这个泥塑哪里是什么咒,除了恶心点之外,恐怕起不到任何作用,难道说姑姑弄错了?
然而小年轻看到这一幕,就跟祖坟被刨了一样,青嘘嘘的脸立即煞白,疯了似的飞扑到姑姑近前,扬手就打。
别看姑姑上了岁数,但身体矫健,一转身就躲了过去。
不过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中喷了火,一字一顿的讲:“原来你们是血衣门的弟子,真是该死啊!”
说完话,她脸上杀气一闪,一脚踢在血衣钟馗身上,这个泥塑当即炸裂,连带着神龛都稀巴烂了,摆满的三碗血红液体飞溅起来,天女散花般,把一堆堆纸人车马染成了鲜红。
小年轻的心口像被油锤砸中,一个劲儿的颤抖,最后终于爆发了:“日你个鬼佬哦!”
他气急败坏的打了个呼哨,铺子深处的一扇门被咣当推开,从里面钻出七八个大汉,手中都攥着家伙事,有砍刀,有钢管,再往脸上看,一个个拧着眉,瞪着眼,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一百二十个不含糊,飞奔过来就要下杀手。
可就在这个当口,我感觉一股阴冷的气息穿透了我,浑身上下特别难受,尤其是手腕和脚腕,好像被什么东西捆了两道。
我吓了一跳,赶紧低头看,发现手腕子上的皮肤不知什么时候被磨掉了,渗出了一层血珠,而皮肉里开始钻心的疼,像是被刀子切割。
“姑姑!”
我下意识的就大叫一声,心说这特码什么情况?是不是张艳丽跑出来了,对我下手呢?我对冤魂厉鬼可一直没有好印象。
姑姑发现了我的状况,一皱眉,但随后就释然了,她告诉我:“赶紧吞掉嘴里的半道符。”
我嘴里的半道符都被口水沁透了,湿成了疙瘩,这时候哪敢犹豫,喉咙一动就吞进了肚中,也就是一秒钟的时间,双手被捆绑的感觉逐渐消失了,手腕子和脚腕子也不疼了,用手一挫,好家伙,血珠下面是一层浅显的口子。
我就操了,这到底是什么招数,要是没有这半道符,我的双手双脚岂不是被斩断了?
再看姑姑,他独自面对十来个男人,丝毫不惧,我以为她要施展大招了,谁承想一下摔碎了魂瓮,说了一句:“冤有头,债有主,血衣钟馗已碎,你报仇去吧。”
唔。
一阵阴风拔地而起,张艳丽显出了真身,我这是第一看到她,差点儿没把我吓尿。
她一张脸碧绿,扭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眼角上淌着血珠子,浑身上下被一股恨意包裹,并且恨意越来越大。
那些打手看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女鬼,吓得全都怪叫起来,有人甚至还喊,她回来了,她回来索命了,快跑。
我明白了,就是这些人糟蹋了张艳丽,看样子他们一个也活不了了。
我就跟个先知一样,因为恐怖的一幕瞬间发生。
张艳丽尖啸起来,扑到了打手群中,没见她怎么动手,这些打手就一个个眼珠子上翻,嘿嘿傻笑着,就将手里的武器对准了同伴。
砰砰砰,噗嗤,噗嗤,噗嗤。
钢管,砍刀,机械性的互相招呼,几乎刀刀入肉。
我看到鲜血从他们的皮肤上迸发出来,胳膊,耳朵,碎肉,各种零碎落了一地,那刺鼻的血腥味叫我的胃里一阵翻腾,可最恐怖的便在于,无论多疼,多惨,就是没人叫喊。
我当下就吐了,一个劲儿的倒退,又想起了霍家大宅里的血腥场景。
而张艳丽就站在人群中,不哭不笑不说话,安静的就跟那些纸扎品一样,按理说她应该畅快,应该狂笑,可她没有,她是那么的孤。
这时候,姑姑来到我身边,拎小鸡一样把我拽出纸扎铺子,然后从怀里又拿出一包香灰,断断续续的铺在路上,就发现上面突然出现了一排排脚印,有个东西从铺子里跑出来了。
我浑身一冷,心说这又是哪只?
姑姑道:“血衣钟馗是血衣门供奉的邪神,需要用鲜血来喂养,专门克鬼的,而这邪神里还蕴含着一种邪术,叫肢解术。邪神一碎,肢解术就发作了,我身上有硬东西,肢解术不敢找我,只能对你下手,好在你嘴里有半道符顶着,没有受到伤害,不过肢解术十分难缠,不将对方肢解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它便追了出来。”
邪术还能自己追过来?我天,那还等什么,跑吧。
谁知姑姑却摇摇头,香灰撒完了,就在一旁看着,只见那双脚印跑出了香灰范围,没有了踪迹。
同一时间,就听‘轰’的一声,街边上某个东西爆炸了,细打量,这不是进来之前,姑姑撒的那圈香灰么,还用青砖压了半道符。
姑姑道:“先前我不知道这有血衣门的弟子,为了保险起见我落了一个阵,那道符叫炼邪符,扯一半放在你嘴里,是用来护体。而用青砖压进香灰中,是给你做了一个替身,那肢解术被替身欺骗,炸碎了青砖,你就躲过了一劫。”
“秦明,你切记,咱们赶尸的道道儿,很深,也很复杂,跟和尚,道士的规矩不太一样,而湘西这地界就是如此,有很多东西你都没见过,反正一个比一个邪门,不然根本站不住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