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娘子的铺子说是铺子,也不过是腾出家里的一间房子而已,然眼下看来,她家还算大些。
怪不得辛辛苦苦编出什么东西来也才不过卖几十文,高端定制也才百来文,若是贵了,这儿也没人买得起了。
“嘿嘿!你是哪个窑子里的、、、、、爷怎么没见过你、、、、”
只才发愣的这么一会子,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蹿出来一个醉汉,伸手就拽住了柳云清的手臂,一股子酒臭扑面而来。
这人腆着脸正往柳云清身上凑,更过火的还没来得及使出来,便见小娘子月白色带着香味的袖子在他面前一闪,下一刻,他只觉脸上流过一阵暖流,杀猪般的惨叫声瞬间冲出了巷子。
“啊!妖、、、、妖怪啊!我的脸,我的脸、、、、、”
敢调戏老娘,叫你破了相做一辈子噩梦!
柳云清冷哼一声,隐在袖子底下的猫爪缓缓又化成纤细修长的五根手指。
她没放过这老流氓,趁着他捂脸叫喊,直一脚往人下三路去了,且听得又是一声惨叫,那人又是捂脸又是捂裆,痛得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也是他倒下了,柳云清才瞧见从巷子那头赶来,拿着棒槌一瘸一拐的蒲郎君,显然是怕她出事儿过来救人的。
谁道就他这跑来的功夫,柳娘子就凭一己之力直接将这条街上有名的混子给打倒了去。
他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半张,便是不能说话也叫人知道他是如何的惊诧。
柳云清灿然一笑,朝蒲郎君摆手。
“蒲郎君还是快些回去护着蒲娘子吧,这会子约莫也没什么客人了,你们还是早早关门比较安全,我这就走了,不必送。”
蒲郎君待人都走远了,这才后知后觉点了头,恍恍惚惚的回了自家的小铺子。
关起门来,蒲娘子问哥哥怎么了,蒲郎君在妹妹手心中里写写画画,引得蒲娘子一惊一乍的,斑竹躺在蒲娘子的膝上也瞪着眼看。
猫仙儿不愧是猫仙儿,果然厉害!
那混子以前还趁着蒲郎君不在家调戏过蒲娘子呢,蒲郎君虽说有把子力气,可到底不良于行,也叫那混子欺侮过。
谁道柳娘子出马,直叫他丢了半条命,以后成了个烂脸烂裆的货,看他在这一片还怎么耀武扬威欺负人去!
兄妹二人连连感慨,对柳娘子的要求更是不敢不用心。
稍吃了点儿稀粥就咸菜疙瘩,兄妹二人便坐在铺子里,熬着一盏小小的灯,细细做着给柳娘子的匣子。
翌日一早,小满在街边买了个饼卷菜,边吃边朝书坊去了,才到门前正往怀里掏着钥匙准备开店呢,便见旁边一男一女互相搀扶着朝他走了过来。
小满心思一转,立刻便想起来这是昨儿掌柜交代的,还说叫他下午寻个空去拿竹编的店里拿匣子呢,主家便是年轻的一对兄妹,而今他们多半就是了。
“可是蒲娘子和兄长?我是清溪书坊的管事李满,昨儿听得掌柜说在您铺子里要了两个匣子,可是为这事儿而来?”
蒲娘子朝着小满的方向点头,叫阿兄将背篓里的匣子奉上。
“正是,恐耽误柳掌柜的事儿,我们做好了一早就送过来了,还带着些工具,想着叫柳掌柜的过过目,若是哪儿不合心意的还能直接修改了去。”
李满点头:“那可真是劳烦蒲娘子和蒲郎君了,我原还想着是带着伙计过去一趟呢,谁道您二位亲自来了,一会儿我们掌柜便到,您二人先随着我进书房稍等片刻。”
说着,小满利索的开了书坊的大门,恭恭敬敬请了二位去后头的书吧稍坐,还叫了街上的闲汉去买了些朝食和饮子招待二人。
连夜做好匣子,又一大早前来,这二人说不得连饭都没吃,小满得了掌柜的吩咐可体贴着人。
他以前也是从穷窟里出来的,小时候好像还跟蒲郎君打过照面,只是那时候蒲郎君的腿还好好的,他们蒲家虽是人丁稀疏,只兄妹二人,日子却没这么拮据。
这些年也不知兄妹二人发生了什么,李满也不好多嘴去问。
好在没一会儿柳云清就来了,小满给掌柜的和蒲家兄妹又换了茶,便去招呼着书坊的事儿了。
也是见了柳云清,兄妹二人才小心翼翼将裹着匣子的布揭开给人看去。
这匣子做得精细,比她铺子里卖的还要好看万分,底子是用竹芯裹着竹篾做的,平平整整,入手细腻结实。
四周则是用黄豆大小的琉璃珠穿成,颜色是专弄得渐变色,每一颗都都透亮圆润。
然要说精细,还得是看这盖子上的功夫,柳云清昨儿提了杏花和春色,也不知蒲娘子怎么做到的,竟挑选了颜色不同的琉璃珠在匣子上做了一副迎春图。
这图是用米粒大小的琉璃珠组成的,茵茵绿树,潺潺水流,杏花交织,渐深渐浅,犹如一片或白或粉的浪。
指尖轻触,再一低头细看,竟还是立体版的,怪不得远近景色浓淡相宜。
另一幅图则是美人拈花,亦是精美万分,叫人啧啧称奇。
寻常人有这份巧思和手艺已然是万里挑一,更别说蒲娘子还是位盲人,只才过去这夜便成了一副艺术品,且叫她蜗居在那样的地方,白白将自己的手艺贱卖,真是屈才了。
见柳云清久久不语,蒲娘子不由新生忐忑,还摸索着从两侧抠出搭扣来,盛放什么都不必再用绸缎,省得坏了上头的两幅珠画。
“不知柳掌柜的可还满意,我照着自己的想象做的,若是有何不妥还请柳掌柜直说,我这就能改了去,寻常用具我都带着呢。”
柳云清摇了摇头,后知后觉想起蒲娘子看不见,忙道。
“没甚不满意的,该说是我对蒲娘子的手艺太满意了,给您开一两银子我心里都过不去,且不说材料,便是娘子的手艺都不止一两银子了。”
一听柳云清这话,蒲娘子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她面上见了笑,依旧是谦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