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母亲,儿臣从不怨他的未曾善待,可儿臣也无法原谅,他让母亲伤心难过,才至儿臣五年来未曾有过母亲的疼爱,您若是非要我原谅,我口中可应允,心中却无法原谅他。”
霍念虽然年龄不大,但是看问题有着自已的见解,他可以不在意父皇对他怎么样,但是他在意,父皇当年犯错,让自已的母亲伤心离开,所以他不愿原谅,可为了哄母亲开心,他愿意试试看。
“算了……儿臣愿意一试,可母亲……他也恨我,他都恨不得掐死我,儿臣无法保证,他愿意和我父慈子孝。”
常在思再也忍受不住心疼的把儿子抱在了怀里,这一刻,她真的怀疑,自已当初的选择到底是不是错了。
不过,这孩子的固执,到底是随了谁啊……
“对不起……母亲不该走,若是母亲没有走,也不会让你如此受伤,你还是个孩子,怎的不见半点孩子的模样呢。”
“母亲没错,不开心了就是要走,任他是谁,也不能拦着我的母亲!”
霍念不舍得她的怀抱,就只是慢慢的抬起小手,笑着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母亲不哭,起码此刻儿臣是欢喜的!”
他越是懂事,常在思心中就越是愧疚,离开时,她答应给霍念做很多他喜欢,他想要的东西,也答应,多陪他。
房门关上,霍念捏起一块糕点,不舍的咬了一小口。
小太监心疼的看着,这个一直由自已伺候的太子爷,明明思念却要隐忍的模样,壮着胆子的问。
“殿下……奴才不懂,您为何不说想留下娘娘啊,您那么想母亲?”
“不急……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她不懂这样的情感,急了只会吓跑她,我是要她一生都留在我身边的。”
霍念的一双眼睛说像霍不迟,实则也不像,比起霍不迟来,他的双眼更多一丝凉薄,也多了一些不属这个年龄该有的城府。
回宫路上,常在思心中略有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霍念并非表面上看着那样单纯,那双眼睛总像是在刻意隐忍着什么。
“常姐姐!”身后男人爽朗中带着急切的声音响起。
常在思转头看去,有一瞬的错愕。
男人身形高大,只是一张脸略微有些稚嫩。
“常姐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北啊!哦,对……现在该称呼皇后娘娘了。”
他跪地磕头,笑声依旧爽朗。
常在思哪里能不记得他,只是他模样变化太大了,一时间有点不敢认罢了。
“魏北?你都长这么大了啊,你怎的知道我回来了,快起来让我看看。”
当年,一直陪在霍不迟身边的魏家四将,年龄最小的魏北,都已经变成了如此高大强壮的男子了。
魏北立刻起身,如从前那样亲密的拉着她的手,只是笑容逐渐消失,转而变成了惊恐,他拽着常在思的手,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碧荷,着急的说。
“常姐姐……是陛下告知我您回来了的,陛下他……此刻……此刻大抵是出事了,您若是再不去,他怕是熬不过去了啊!”
“霍不迟怎么了!”
常在思还是不能习惯称呼他为陛下,脱口而出的依旧是他的名字。
魏北带着她一路冲回了长秋宫。
常在思扶着腰,累的气喘吁吁,连连摆手,“跑不动了,跑不动了……我这体力远不如从前了,慢慢走吧!”
“慢不得啊!若是晚了,您怕是半个月都见不到他了!”
魏北恨不能背着她跑,却也知道,自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跟在她身后唤姐姐的小孩子了,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面前之人是当今皇后,他此刻更是连拉着她都是不该的。
常在思只能跟着他继续跑,刚到殿外,她就已经听到另一侧的角房内有响动了。
门口守着两个人,见到她们过来深行一礼。
“拜见皇后娘娘。”
“你二人身着侍卫服饰,可知侍卫非诏不得进我这长秋宫?”
常在思沉声质问,显然问不出什么来,她抬脚就要进去,却被二人给拦住。
“娘娘……陛下有令,这屋子任何人都不可进入,您别为难我们。”
常在思拗不过他,可也清楚的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不对劲,她转头对着魏北道。
“你什么职位,他们归你管吗,我要进去!”
魏北摇头,“回娘娘,卑职是您兄长、忠勇大将军的副将,御林军不归卑职管,但是……卑职打得过!”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可常在思有些担心,毕竟已经五年了,她怕霍不迟的性子变化太大,这刚回来,就已经听说,他杀了不少老臣,甚至有些当年的肱骨之臣也被他给杀了。
所以她怕连累了魏北。
“这样不好吧,若是拖累了你,我如何同你的父母兄长交代啊。”
“您无需同我的父母亲交代,我的兄长就在这里面呢,娘娘……陛下不会怎么样我,最多是打一顿,可如果今日您不进去,他怕是要丢命的。”
魏北已经着急的双拳攥紧了,两个侍卫更是吓得摸上了佩刀。
常在思朝着他用力一点头,“好!”
魏北一拳一个,轻轻松松的放倒了两个侍卫,然后一脚踹开了反闩着的门。
常在思进去,却没看到人,可她听到了另一侧屋子里的声音。
“那是……”
她慌忙的冲过去,这道门依旧是反闩着的,不过她两下也就推开了。
不大的屋子里,门一打开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耳边听到的是男人低沉的闷哼声。
嗖的一声鞭响,惊的常在思一个哆嗦。
霍不迟就那样跪在地上,双手攥拳放于双腿,微弯的脊背上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一旁站着的魏东手中攥着一条漆黑的皮鞭,皮鞭的末端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和地板上的一大片血迹混到一起。
“霍不迟!你疯了吗!”
常在思再也无法压制住心疼,扑过去,想抱抱他,却因为他浑身的伤太重,而无从下手。
“姐姐……”男人浓密的睫毛上挂着血珠,黏腻的睁不开眼,他朝着常在思伸出手,却惧怕肮脏的自已会被嫌弃,只是声音颤抖着问她,“我错了……你不要我了,也不要你和我的孩子了,姐姐……我若死了,你能不能再爱我、疼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