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如屏,五年前就已经死掉的那个妃子。我还以为怀平王提起她,只是想利用她做事情的开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存在。
天色还早,行宫的院子里缓缓飞出一件戏服。
那戏服的颜色极其鲜艳,一层鲜红的飘纱下是一件浓绿色的长裙。
戏服腰间的丝带和宽大的裙摆在空中随风轻舞,像是一个身姿妙曼的女人在摆弄身段一样。
但是戏服里没有女人,只有戏服在动。
胡为民指着戏服,激动地朝我喊:
“无身鬼,是冷宫里的无身鬼。山桥,快画一张震鬼符震死她。”
我摇摇头:
“她不是无身鬼,震鬼符对她没用。”
胡为民抱起金刚轧鬼木就对准了戏服,可是轧鬼木没有一点反应。
我说:
“金刚轧鬼木要见了恶鬼才会喷火,你现在拿它对着一件衣服,它不会有动静的。”
胡为民又举起桃木剑……然后退到我身后,把剑递给我说:
“山桥啊,我看这只鬼有点厉害,还是你上吧。”
我惊的白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大哥,你啥时候学会贪生怕死了?”
胡为民大嘴一咧:
“这怎么能是贪生怕死呢?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把桃木剑塞给胡为民:
“你换个时候当俊杰吧,现在还是杀鬼重要。”
胡为民哪里肯接桃木剑,双手往身后一背,说:
“山桥,不是哥哥夸你,刚开始我一直认为我比你厉害,可是刚才见识了你开阴路那一招,我觉得我应该把你叫一声大哥才对。我看这曲什么屏的也是个厉害的玩意儿,还是你上吧。”
我这边还想怂恿胡为民继续上,结果行宫里的曲如屏又是一声轻笑:
“什么叫玩意儿?虽然我曲如屏现在已经香消玉殒,但是当年也是封过妃的人。你们不称呼我一声娘娘,也不该说我是个玩意儿吧?”
虽然到目前为止,这个曲如屏一直没有真身出现。但是听她说话总是软软和和,还总是充满笑声,感觉……她好像不是一只恶鬼。
我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
“娘娘如果方便,可否出来和我们说话?”
那件戏服开始在空中转动,飞舞着的鲜红色飘纱和浓绿色裙摆,像一朵盛开的鲜花一样,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很快,戏服缓缓落地,转身,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慢慢在戏服里出现。
她黑发如瀑,明眸如星。素白如玉的俏脸上,弯眉如柳叶入鬓,双唇似樱桃鲜红。
说实话,我和胡为民当时真的是,眼睛都看直了。
这就是曲如屏,这女子也太美了吧?怪不得皇上要封她为妃。
虽然我和胡为民心里都清楚,曲如屏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就是一只鬼。
可是她看上去那么温婉恬静,比起一脸骄横还是活人的蒋怜儿,曲如屏好像更让人愿意接近一些。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看法,曲如屏可不是这样想的。
只见她刚一落地,就挥起衣袖,卷起一股厉风朝我们扑过来。
胡为民一声“恶鬼杀人啦”,拉着我转头就跑。
可是我们跑的快,曲如屏追的更快,只一个闪身就挡在我和胡为民眼前。
胡为民“哎呀”一声,拉着我又朝行宫跑去。
曲如屏轻笑一声,又闪在我们前头。
胡为民跑的太快,眼看就要撞进曲如屏怀里。
我本来想拉胡为民回来,但是眼角扫到曲如屏的笑脸,便没有伸手。
胡为民也不是吃素的,他眼看自己收不住脚步,竟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鬼砂饭团。
我笑了。
曲如屏也笑了。
只有胡为民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顺着奔跑的势头伸着手,准备把饭团塞进曲如屏的嘴里。
曲如屏笑着,没等胡为民靠近,突然卷起腰间的一根丝带就缠走了饭团,紧接着丝带在空中一个翻转,那个鬼砂饭团就进了胡为民自己的嘴里。
丝带轻盈,但是塞饭团的力量却很大。胡为民没有防备,饭团直接就塞进了他的嗓子眼里。
胡为民“呕”的一声就低下了头,捶着胸口就想吐出饭团。
但是曲如屏是真心实意想让他吃了饭团,又飞出两根丝带缠住了胡为民的双手。
胡为民懵了,脖子一梗,饭团就进了肚子。
胡为民腾出了嘴巴,想都没想就对着我大吼:
“山桥,救我,我要被撑死了。”
我有点无语:
“大哥,鬼砂饭团只对恶鬼有用。你吃了它,顶多是填个肚子而已。”
胡为民拼命甩着胳膊想抽回手,但是曲如屏的丝带力气比他大多了。
胡为民又朝我吼:
“山桥,恶鬼出来了,快拿金刚轧鬼木射烧她。”
我举起轧鬼木对着曲如屏。
金刚轧鬼木没有一点反应。
胡为民疯了:
“桃木剑,拿桃木剑刺她。”
我放下轧鬼木,拿着桃木剑走到曲如屏身边,在她身上刺了几下。
曲如屏被痒到了,轻轻扭着腰身回避了一下,笑的更开心了。
胡为民眼睛都要冒出血来:
“八门祭鬼塔,桐油鬼皮伞,还有黄裱纸,画符,贴她,把那些法器都给她用上。”
我“嗯”了一声,把所有的法器都在曲如屏身上试了一遍,然后又画了一堆符给曲如屏贴上去。
一切就像我想的那样,这些东西对曲如屏一点用都没有。
但是这一切又完全出乎胡为民的意料,他感觉自己要死了,眼睛一闭又朝我大吼:
“山桥,我拖着这恶鬼,你快逃命去吧。”
这下,我和曲如屏一起笑了起来。
曲如屏笑的像风吹银铃,我不敢笑的太大声,只是嘿嘿了两声就赶紧闭嘴。
终于,胡为民感觉不对劲了,慢慢睁开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曲如屏:
“你俩……是一伙的?”
曲如屏笑的更大声了,只有我忍着大笑的冲动说:
“大哥,你没发现,曲如屏和别的鬼不一样吗?”
胡为民又一次努力着想抽回自己的双手,但是曲如屏还没打算放开他,两根丝带仍然紧紧地缠在他手上。
胡为民嘴唇都在抽搐:
“啥意思?她是想玩够了再杀我?”
胡为民说完又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你离她这么近,她怎么不对你动手?”
我说:
“只有恶鬼才会伤人,曲如屏她……不是恶鬼。”
胡为民被曲如屏控制着,虽然曲如屏还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但是胡为民还是紧张地喘着粗气:
“她不是恶鬼是什么?”
我说:
“大哥听说过’皎鬼’吗?”
胡为民一脸茫然地摇头。
我说:
“皎鬼死于月下,因为心地太过善良,又吸收了月亮的皎皎月光,所以称为皎鬼。”
胡为民看着了看曲如屏,又转头问我:
“你的意思是,这个曲什么屏的女子是皎鬼?”
我说:
“对,她身上没有鬼味,也没有阴气。而且她身上有皎月之光,所以也不惧怕太阳,白天也能出来。”
胡为民像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
“所以我们第一次去狩猎场,在大白天碰见的那股黑风,还有刚才在山脚下碰见的鬼打墙,其实是她?”
我:
“呃……那倒不是,狩猎场的黑风是畜脸鬼所化,鬼打墙是恶鬼所为,这两件事不能算在皎鬼身上。”
胡为民想不通:
“可是它们也是白天出现的啊?”
我说:
“畜脸鬼和鬼打墙都是奔着咱俩的性命来的,它们可不像皎鬼,还有心思在这里逗你玩。”
胡为民沉默了,他翻着眼皮,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
“南山桥,你到底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