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面带冰霜,朝着谢珩就是一掌。
谢珩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踉跄着后退几步,抬头看去,那人已然取下衣袍将泡在水里的谢宁莞捞起包裹起来。
谢宁莞感觉到一阵晕眩,缓缓睁开眼,只见自己正被谢琰抱在怀里,不止如此,自己还被他宽大的外袍牢牢裹住了,动弹不得。
她左右乱动,想挣开他的束缚。
“别动。”谢琰紧绷着下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没有一丝温度。
从她的角度看去,谢琰紧抿的嘴角在发抖,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得对面传来一道低哑暗沉的声音。
“燕王深夜闯入宫,是何居心。”
谢宁莞猛地扭头看去,谢珩负手而立,只着了一件裘衣裘裤,明皇的外袍散落在屏风的一角,而自己则裸露一片。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在汤池里,任谁瞧了都会胡思乱想。
不怪乎谢琰的脸色这般难看,还把她裹得严丝合缝。
这会,谢珩黏腻灼热的目光还落在她的身上,这叫她有种浑身被他窥遍的犯恶感。
不想再看令她作呕的那张脸,她缓缓阖上眼,心中是又悲怆,又恼怒。
好几次接触下来,谢珩的举止无不是在突破她的底线,在震惊之余还痛苦万分。
谢珩从小便是追在她身后长大的,如今他长成了一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人,她有很大的责任,如何不叫她愧对仙去的父皇。
谢琰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轻柔地将她的头摁入怀中,低喃道:“莞莞别怕,本王一会便带你回府。”谢珩瞧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样,心头的火烧得更旺,那看向谢琰的眼神就如一把凌厉的刀子,在他身上反复刺入刺出。
谢琰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渐渐有些失控,双眼滲着红血丝,宛如魔王降世,很是骇人。
他在二人耳鬓厮磨之际,一步一步走近她们。
谢琰察觉到他逼近,半眯起眼怒吼道:“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陛下如果再恣意妄为,这皇宫怕是要换位主子了。”
苏慕卿踏入时,正巧听到这一句,双眼陡然放亮。
她先前还忧虑谢琰对皇位毫无兴致,恐会坏了她的大计,这会亲耳听见他的威胁之言,别提有多兴奋。但碍着谢珩在,她很快就压下扬起的嘴角,换上惆怅的表情。
谢珩仰天一笑,“燕王好大的口气。”
“可燕王以为只要是谢氏宗脉就可继位吗?”谢珩倏然变脸,妖冶的五官扭曲,如真的魔王一般,高声道:“太祖曾留下训诫,非嫡系血脉不可继位,你一旁支有何资格?”
就是因着有了这条训诫,谢珩才会在宫变之时将所有的兄弟姊妹都杀光,为的就是无人能撼动他的皇位。
听他提起这条训诫,谢宁莞渐渐明了谢珩屠戮光父皇的孩儿的意图。
她被包裹在黑袍子里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谢珩让她感到害怕,丧心病狂,倒反天罡这些词都不足以概括他。那颗名为复仇的种子在这一刻被她的愤怒浇灌下长出了新叶,如若她此刻手里有一把剑,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朝他胸口刺下去。
因为苏慕卿的出现,濒临失控的谢珩恢复了神智,可他并未因此而停止前进,这时,他已然走到了他们的眼前。
“莞贵人,当着你姐姐燕王妃的面,说说方才燕王是从何处过来的。”谢珩笑出酒窝,摄人心魄的眼眸似笑非笑地在谢宁莞的身上流连。
谢珩的出其不意把苏慕卿都吓住了,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娇羞地道:“王爷方才将臣妾都弄疼了。”
苏慕卿意味不明的话,再加上她的发髻乱了一半,谢宁莞顿时抬头看向谢琰。
动作间,衣袍翻飞,上头残留的熏香飘入鼻间,一口气没提起来,谢宁莞被呛到直干呕。
谢琰顾不得二人,用力推开挡在身前的苏慕卿,冷着脸径直朝外走去。
谢珩邪魅一笑,赏了个眼神给苏慕卿,“今夜之事办得不错。”
视线触及她散乱的衣领,领口大得不像话,仅一眼就能瞧见深凹的曲线,呼吸渐渐紊乱,胸腔窝着的一团欲火又熊熊燃起,大手一扯,拉着她一起倒入汤池。
汤池内的氲氤飘散,遮住二人的身躯。
春彩守在外头,听着不绝于耳的叫唤声,面红耳赤,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汤池内的动静才停下。
谢珩爬出汤池,穿上外袍就转身离去,丝毫不看一眼瘫软躺在榻上的苏慕卿。
经过一夜的折腾,苏慕卿上床歇息之时,外头的天色隐隐放亮。
她躺着一动不动,在帐子放下合上之前,扫了眼窗外,虚弱地问道:“是何时辰了。”
新提拔上来的大宫女柳儿回道:“回娘娘,寅时已过,快要到卯时了。”
话音落下,苏慕卿均匀的呼吸声传出帐外。
柳儿得了空,躲在一处假山后,拿出一本宝蓝色的册子在上头涂涂画画,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警惕地探头四处张望起来。
春彩在亭子里看了看,发觉四周无人,这才走到一堵墙角边,抽出一块砖,塞了个东西进去。
离着有些远,柳儿瞧不清她在做何事,看她往回走了,柳儿收好册子,先一步猫着身子溜走,抄近路回了内殿。
春彩抖搂抖搂鞋底的泥垢,确保万无一失后才闲庭漫步地走回正殿。
一进去就瞧见了柳儿立在苏慕卿的帐子外,双眼耷拉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春彩心思缜密,眼尖地瞧见了柳儿衣襟边上黑了一块,不打眼,但春彩还是起了疑心。
二人不动声色,心里却时刻在提防着对方,一左一右面对面而站,各怀鬼胎。
天光将将亮,春彩估摸着苏慕卿怕是起不来去给沈太后请安了,便低声道:“你去给太后身旁的玉嬷嬷递个话,就说娘娘昨夜侍寝累得紧,今晨便不能给太后请安了,明儿定会早早去伺候太后晨起。”
柳儿颔首点头,此事重大,她不敢耽搁,迈着小碎步出了长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