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还躺在床上,小脸惨白,她比之谢宁莞要严重些,此刻仍未苏醒。
谢宁莞瞧过后,唤来几名婢女,要她们仔细伺候春桃,若她醒来,便来回禀。
先前从谢琰口中得知春桃也并无甚大碍,她便也放心离去,前脚方踏入寝殿,容欢后脚就跟了进来。
容欢喘着粗气,额上冒了些汗珠,三两步来到谢宁莞跟前。
“帖子可送进定国公府了?”谢宁莞斟了盏茶,递与容欢。
容欢喝了一大口,气稍稍顺了些后,点点头,“帖子是奴婢亲自送到世子手上的,公主且放心。”
“靖瑄可有让你带话?”谢宁莞满眼期待。
容欢点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一脸难言之色。
谢宁莞看她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好奇得紧,温声道:“你在本宫跟前直言便是,无需藏着掖着。”
有了谢宁莞的准话,春桃不再为难,凑近她的身侧,附耳低语。
“当真?”
“你并未听错?”
春桃迅速摇头,“奴婢听得真真的!”
“但公主无需忧心,奴婢回绝了世子,世子也不曾强求奴婢。”
谢宁莞心里惆怅万分,托着下巴喃喃道:“假以时日,若本宫不在了,你随在靖瑄身侧伺候亦是好事。”
话音刚落,容欢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搭在谢宁莞的膝盖上,摇摇头,“奴婢不敢越界,世子肯收留奴婢皆是看在奴婢自幼伺候公主的份上,若知晓公主您成了燕王妃,世子定然不会要了奴婢去。”
谢宁莞俯身拉起容欢,拍了拍她的手背,偏过头看向院子外,“本宫知你与靖瑄乃是清白的,你既回了他,这便过去了,往后如过去那般,留在本宫身边安心伺候便是。”
就在容欢以为谢宁莞为着赵靖瑄想把她要到国公府伺候一事伤心之际,谢宁莞的声音再度响起。
“靖瑄看完帖子后,可有说去是不去?”
容欢欲言又止,默了片刻,她才张口,“世子未明说,只让奴婢先回王府。”
觑见谢宁莞的黛眉微微蹙起,末了,容欢又补了一句,“依奴婢之见,世子定是还深陷在公主您肉身殡天的悲痛中,这才不愿去追查真相。但公主不必担忧,世子是何等聪慧之人,您只需再给世子些时日,待世子他反应过来,定会如期赴约的。”
谢宁莞默不作声,但脸色却是缓和了些,她起身缓步行至院外的桃树下,素手指了指开得茂密的一枝,容欢会意,摘下递到她手上。
“本宫与靖瑄相识于桃树下,明日,你且再出府一趟,拿着这支桃枝交与他。务必在他下朝前,等在承天门外。”
因着谢宁莞生于桃花盛开的那日,桃花便成了谢宁莞最喜爱的花儿,她的华安殿里就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桃花,红的,粉的连成一片,春天绽放之时,美不胜收。
容欢隐约猜到谢宁莞的意图,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扶着她继续往桃花林里走。
“是,奴婢记下了。”
走了几步,谢宁莞叹息道:“也不晓得华安殿里的桃花如今可还有人打理,宫里的桃树都是从各处封地搜罗来的名贵品种,做桃花酥最是香甜了。”
“公主……”
谢宁莞拿帕子捂住容欢的小嘴,警惕地四下张望,“今后在王府里,你与春桃一般,喊本宫王妃,这王府不似华安殿,周围都是谢琰的人,我们处事都要小心为上,莫要让他瞧出了端倪。”
容欢点点头,拉下谢宁莞的手,扶着她继续慢悠悠地赏花,边走边道:“王妃若想吃桃花酥,奴婢让下等婢子采些桃花,今夜给您做便是。”
“婉婉要吃桃花酥?”
谢琰冷不丁从桃花林深处出现,吓得谢宁莞整个人都怔愣了,眼珠子不停地晃动,心里盘算着不知他是否听到她二人说的话。
容欢握紧谢宁莞颤抖的手,悄悄轻声道:“王妃不必慌张,王爷若听了去,断不会等到这会才出现。”
谢宁莞很是依赖容欢,听了她的话慢慢地安心下来,站在原地,嘴角微微上扬,望着迈腿向她走来的谢琰。
谢琰走近,从容欢手中接过谢宁莞的柔荑,放慢脚步,大掌牵着她往一个未去过的方向去。
“你们不必跟着了,王妃既是要吃桃花酥,着人去安排吧。”谢琰对着身后的二人道。
容欢只听谢宁莞的吩咐,没有看到谢宁莞点头,她还站在原地,未挪动半分。
谢宁莞注意到谢琰有些不耐烦地皱眉,给容欢使了个眼色,“我向来只吃你做的,你该是清楚的。”
容欢意会,悄悄退了下去。
听得脚步声渐远,谢琰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欢喜地给谢宁莞这里介绍一下,那儿又看看。
谢宁莞心不在焉,对赏花没有多大的心思,与其说对赏花无甚兴趣,不如说是念着赵靖瑄。
过去每一年,陪在她身侧赏花之人都是赵靖瑄,赵靖瑄因着她的喜好,也喜爱上了桃花,还从华安殿中,移植了几株到国公府的院子里。
谢琰不知她在想着赵靖瑄,只单纯以为是她想吃桃花酥想得紧,这会在闹情绪。
为了转换她的思绪,他提起了她的生辰,“下月便是婉婉的生辰了,婉婉可有欢喜之物,亦或是想去何处?”
欢喜之物谢宁莞甚少有,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还未有过喜欢却得不到之物,如今亦是被谢琰娇养着。
若说想去的地方,她确实有过。
及笄当日,赵靖瑄与她许下诺言,待他们成婚后,便带她去江南小住些时日,说是江南之物,最是养人。
谢宁莞也是因着先前错过了与先帝同游江南,心里对江南生出无限的遐想,这便才有了与他的约定。
见她仍在神游,谢琰加大力道,握紧手中的柔软,“婉婉今日怎的这般神思飘飞,可是累着了?”
“你要带我去何处?”谢宁莞仰起小脸,答非所问。
见她的注意力总算回到自己的身上,谢琰得意一笑,“一会到了婉婉便知晓。”
他今日总是怪异得很,若换作以往,见她受了惊吓,定然不会让她下榻乱走,这会不但没怒斥她,反而拉着她走了好远。
这不走不知,兰樨阁竟这般大,从进桃花林到这会,约莫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