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杀人动机……满足其强烈的控制欲?享受随意掌控他人生命的感觉?或者纯粹是为单调枯燥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亦或是享受内心一直追寻的独特的暴力美学?”
江岁晚不疾不徐地描述“荼蘼”的心理,随意摘下一朵荼蘼花,递给孟流光:
“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
“末路之花,很美,也很残忍,不是吗?”
孟流光接过花朵,捏在指尖仔细端详:
“花很漂亮,但并不适合沾染上鲜血。”
江岁晚挑挑眉,不置可否。
“不是说请我吃饭吗?现在去?我没课了。”
“嗯。”孟流光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花放进口袋中:
“已经订好位置了。”
“那走吧。”
将孟流光的动作尽收眼底,江岁晚眸中笑意加深了几分。
*
餐厅。
跟随服务员到预定好的座位落座,孟流光与江岁晚相对而坐。
“您好,331号是吗?”
服务员拿着菜单,递给孟流光。
接过菜单,孟流光随手勾选了几个菜品,自然地将笔和菜单递到江岁晚的左手边。
接过菜单,江岁晚左手拿笔,勾选好菜品,还给服务员。
等服务员接过菜单离去后,江岁晚朝孟流光笑了笑:
“你知道?”
“嗯。”孟流光微微点头,看向江岁晚的左手:
“办公室上的咖啡和签字笔都摆在左手边,批改好的文件在右手边。”
“你用左手给我开的门。”
孟流光举起右手,点了点自已的右手腕:“手表戴在右手上。”
“根据上面的一些细节,我想你的惯用手应该是左手?”
“不愧是刑警大队的队长。”江岁晚嘴角弯起:
“观察得很细致。”
“我确实是左撇子。”
“职业习惯。”
孟流光解释了一句:
“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哈哈哈,不会。”江岁晚笑了笑:
“我也有这个习惯。”
视线下移:“让我猜猜,来找我之前,你还喂了一只小野猫?”
顺着江岁晚的视线,孟流光看见了自已左腿裤脚处上粘着的几根猫咪毛发。
两团黑色脚印落在脚踝向上大概十厘米的小腿上。
因为职业原因,朝九晚五,甚至经常夜不归宿,出于责任心,孟流光大概率不会养宠物。
而裤腿上的猫脚印以及猫毛大概就是喂养路边的野猫时留下的。
至于为什么是小野猫——留下的前爪印太矮了。
大猫留下的爪印会更高一点。
大概知道江岁晚猜测的依据,孟流光同样勾起嘴角,点点头:“对。”
“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二人相视一笑。
「宿主,他就是故意在和你套近乎!」
001气鼓鼓的。
「不怀好意!」
「这不是正好吗?」
君照流双手撑开,搭在意识空间内的沙发上:
「我们的目标不就是他?」
「既然客人主动找上门来了,我们做主人的当然要好好招待他呀。」
既然想玩“好朋友”的游戏,那当然要陪他奉陪到底。
「分魂并不能作为一个完整的人,他们天生情感淡漠、残暴不仁、偏执阴鸷,拥有极强的占有欲、破坏欲,性格存在各种缺陷…」
「宿主,您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
君照流仰头,靠在柔软的沙发靠垫上,看着头顶上方刺眼的白光。
「归根到底,都是我自已罢了。」
伸展手指,放在眼睛的正上方,拢住那一抹过于亮眼的光。
而自已永远是最了解自已的人。
*
上菜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餐桌上就摆满了冒着热气的美食。
“开动吧。”
孟流光拿起手边的筷子,示意江岁晚自便。
夹杂着烟火气息的热气腾腾上升,氤氲了眼前之人的眉眼。
隔着升腾的热气,江岁晚定定地凝视着孟流光有些模糊的面容。
“……要我说,那些警察就是吃干饭的!”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一男子拍着桌子,面红耳赤,醉醺醺地冲着身边的朋友大声抱怨。
“这都好几年了,还抓不住那个‘荼蘼’,死了这么多人了,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我们头上了……”
男人猛灌了一口酒,越说越起劲。
“我看啊,八成是内部有人,给罪犯通风报信呢!”
“哎——赵武你喝醉了,快别说了,这么多人呢……”
朋友赶紧上前劝阻,试图阻止男人的口无遮拦。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嗝……怎么就不让人说了?”
“他们警察就是没用的东西!就算真警察听到了,又能把我怎么样?难道他们只有本事抓我们平民百姓,没本事抓连环杀人犯?”
“听说上面还特地从B市调过来一队精英小队,说是精英,结果还是抓不住那犯人,这算哪门子的精英?还是滚回他们B市吧!”
孟流光眸光闪了闪,双手撑在桌面上,向口水飞溅的男人的方向走去。
在孟流光背过身来的那一刻,稳稳坐在他对面的江岁晚一直勾起的嘴角缓缓落了下来,一双眸子阴沉得可怕。
——像是看死人的眼神。
“你这家伙——会不会说话呢?不会说话就把嘴巴捐给有需要的人吧?也算是做了一份好人好事了——哎呀我想想还是算了吧,就你这张臭嘴,免费送给别人还倒贴钱都没人要吧?”
孟流光刚从座位起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少年站出来,指着男人的鼻子,对着男人一顿输出。
“警察一直都在追捕,每天走访调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要怪就只能怪那杀人犯太狡猾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你这还搁这颠倒黑白呢大哥?脑子不好就去治治,懂吗?”
“你你你……”
男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你什么你?果然,话都说不好,我就说你这嘴巴不行吧?”
“……你这臭小子敢骂我?!”
“怎么啦?我就骂了,这里谁都不骂,骂的就是你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你有本事打我呀?略略略……”
少年翻了个标准的白眼,扒着眼皮,对男人吐舌头。
男人被气得一口气没上来,鼓着眼睛,伸长手臂用力向少年挥过去。
少年顺势向一旁闪躲过去。
男人的手臂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攥住了男人的手腕。
“啊——疼疼疼……”
手下用力,男人疼得半弯下腰,嘴里直喊疼。
“还打么?”孟流光立在男人身前,垂下眸,轻轻问道。
“不打了,不打了……”
“向他道歉吧。”
孟流光目光转向少年。
男人疼得酒醒了一大半,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诽谤警察,不该动手打人,我错了……”
“请您原谅我……”
“哼——勉为其难原谅你。”
少年双手环胸,昂着头,卷得蓬松的头发像头小狮子。
“真不好意思——我这就带他走。”
朋友从孟流光手中拉走脸色发由红转白的男人,渐渐走远。
江岁晚无声地围观了这场闹剧,望着男人走远的身影,神色不明。
“今天小爷我心情好,算他走运。”
少年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想要趁机开溜。
“齐诚。”
背后一道声音令名叫齐诚的少年身体一僵。
“哈哈……流光哥……哈哈……好巧呀。”
齐诚僵硬地转过身子,尴尬地摸着后脑勺,眼神闪躲,像是被教导主任抓住的逃课的学生。
——虽然孟流光不是教导主任,但齐诚确实是逃课的学生。
“又逃课了?”
虽然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齐诚还是从孟流光身上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堪比学校教导主任的压迫感。
“这不是……那个……学校太闷了,出来透透气嘛……”
齐诚讪笑。
“嗯?”
“啊——就是——好吧,我确实又逃课了……”
向来牙尖嘴利、深谙语言之艺术的少年难得一时语塞,吞吞吐吐,不敢抬头。
好久都没翘过课了,难得翻墙出来一趟,怎么偏偏就撞见流光哥了。
乐极生悲、时运不济啊……
“你们认识?”
见孟流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这不知名的少年身上,江岁晚适时地插嘴。
“嗯。”孟流光点点头,“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