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抵达烽巫山时,已经是深夜四点了。
第一站是士兵搭建的临时军用帐篷。
休整两天后,秦北越等人就可以背着行囊去山脚的村落暂住,到时候再跟山里的村民一起参加开荒的任务。
下车时,花棠睡得跟小猪猪似的。
秦北越提溜她耳朵,挠脚丫都喊不醒,在沈莞主动请缨时,被他一口拒绝了,然后抱起花棠就进了帐篷。
黑夜下,沈莞心情五味杂陈。
寒枭白凑来:“怎么,受伤了?进山是我们恨不得摆脱,你主动请来的,这点小亲密就受不了,山里的日子可就难过咯。”
“闭嘴!”
沈莞在他没注意时,一脚踩他脚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最好搞清楚自已屁股坐哪边,小心被坑死,你还替他们把自已给埋了。”沈莞错开他钻进了帐篷。
她以为寒枭白是书中反派,有多厉害,多牛逼,就这么一个要心眼没心眼,要能力没能力的坑货,咋成大反派的。
怎么看怎么不像。
她愤愤不平也没用,秦北越抱着花棠进了帐篷一个角落,将她靠在帐布一边,自已侧着身子,蜷缩着膝盖侧躺,将花棠与战士们隔开了。
他毫不介意旁人议论,也不遮掩对媳妇儿的宠溺。
这种光明正大,更是令沈莞出奇的难受。
里子面子,花棠全占了……以后还有什么留给她沈莞的?
他俩的孩子吗?
听着就很可笑。
她一宿无眠。
而花棠是笑着醒来的。
她咯咯咯地笑:“丈夫,棠宝痒痒,别蹭了,别蹭了~~~”
这话一出口,开荤的汉子老脸一红,雏儿一脸懵逼,不管谁,路过这边帐篷时,都低垂着头颅加快步伐出去了。
秦北越早麻木了。
花棠的“口没遮拦”,隔三差五上演一场,脸皮薄的,血管早就爆了,活不到现在的。
“棠宝,今天你跟我进山。”秦北越捏了捏她的小脸儿。
花棠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已睡地上,一脸震惊:“咱不是在车上吗?”
“早到了,你都睡迷糊了,跟我走吧。”
“棠宝的鸡——”
秦北越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道:“傻瓜,装在笼子里,我一早就去剁了点青菜喂过了,好着呢,还下了两个蛋。”
一听到下蛋了,花棠就格外高兴。
等她出去,走到莽莽高山的山脚下,望着漫山遍野的树木丛林,草木虫鸟,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呼:“啊啊啊啊,棠宝到了神仙的地方啊。”
太美了。
太多太多植物了呀。
她恨不得将每一样都移栽到空间,形成一个特殊的生态林。
面对她的喜悦和震撼,其他人就显得有几分沉重了,他们的任务是开山挖沟渠,修建一条与外界沟通的公路。
这个任务无比艰巨。
没有外力相助,全靠战士们的一双手,一双脚,还有两个肩头。
秦北越一路牵着花棠,生怕她被山里的花花草草给迷走了,一路带着她攀山越岭来到了大山里的村落:狗婆岭。
村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两百个户人家。
狗婆岭又是在群山的腹地,极容易内涝,不管是种稻谷,还是种别的农作物,都很难有大丰收的日子。
村里的社员也是饥一餐饱一顿的,一个个瘦骨嶙峋,面颊幽黑,肤色比山外的人黑了不止一点点。
山里的房屋也极为捡漏,全是用泥巴混着稻草建成的,每家每户或多或少有残破的墙,垮掉的屋顶…… 惨不忍睹。
花棠毫不在意。
她看见的是不一样的世界。
原始的,野生的,生命力旺盛的,还有凶险的……全是她没见过,没接触过的陌生植物世界。
在被安排进村长家后,她把自已的鸡丢给村长家的女儿阿桔:“小妹妹,你帮棠宝看鸡,棠宝给你吃糖,还有瓜子,芝麻糕……”
她学着秦北越哄自已的方式,诱哄着小女孩。
这一招果然很有效。
阿桔幽黑的脸上,瞪着一双黑扑扑,怯生生的眼睛,面对花棠,没有对其他人的恐惧,用力点了点头。
村里人怕生。
尤其来的还是一群军官,看着杀气腾腾的,把村里人吓得不轻,连七旬老翁都躲起来了……
村长刘大柱尴尬地笑了笑。
秦北越道:“村长,麻烦你了,多有打扰,等过阵子我们得空了,帮你们重新修建好房屋。”
村里条件太简陋了。
一时间,他觉得肩头的担子沉甸甸的。
解决狗婆岭两百户,千把人的饥荒,着实有点难度,尤其他只擅长带兵打仗,耕田种地的活儿从小干,但这方面能力不算特别出众。
村长憨憨地握住他的手,用力摇晃着:“谢谢解放军同志,谢谢你们,谢谢国家和政府对我们的倾力相助。”
年初村里饿死了一批老人,中半年埋尸黄山的是稚童……
现在已经到了吃树皮,啃草根的地步。
就算是公粮,也已经是半点交不出来。
“我们既然来了,一定会想办法帮助大家渡过难关的。”秦北越道。
进山前,时烈夫动手拨了一批粮食,有精米精面,也有粗粮,鱼肉蛋之类的,一部分是战士的粮草,一部分是让他先给村里社员解燃眉之急。
秦北越来了后,粮食陆陆续续被送到各家各户,原本害怕的,藏起来的,纷纷出来道谢,还有个百岁老人直接跪地上磕头:“谢谢青天大老爷救命啊——”
那一刻,秦北越心情更沉重了。
南大军区。
一个满身补丁,头发挽在脑后的年轻妇女匆匆奔进军区,将自已的介绍信递上后道:“解放军同志,我是前锋村的秦春花,是我弟弟让我来的,说要来照顾傻子弟妹……”
哨兵一听,刚想说秦团长已经进山了,恰在这时,时烈夫的车开了出来,隐约听到秦北越的名字,就让司机把车靠边停下了。
“这位大姐,你说你是谁,有什么事儿?”时烈夫下车问。
秦春花见周围人都敬礼,也比了个蹩脚的手势,继而恭敬回答:“我叫秦春花,是秦北越的姐姐,他让我来照顾他媳妇儿的,我特意从老家赶过来,您认识我弟弟吗?”
她这趟来是有任务的。
老两口让她盯着点,不要让花棠怀上别家的野种……毕竟花棠傻傻分不清,万一发生点什么不该发生的,秦家还要替别人养孩子。
那就真成村里人的笑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