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哉!妙哉!哈哈哈——”
李渊反应过来,率先抚掌大笑。
而岑文本,则是满脸佩服的看着李承乾,露出一副自己没跟错人的表情。
只有马周,神色复杂的看着李承乾,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如此狠辣的计谋,竟然出自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
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这招‘借刀杀人’可不止适用于东突厥,就连薛延陀,回纥等部落都适用。
也就是说。
大唐若想图谋安定,分化瓦解,才是一条上上之策。
毕竟上兵伐谋,能用计谋解决的事情,又何必擅起兵戈呢?
只是,马周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赵德言与李承乾是第一次见面,李承乾怎么就断定,此人是大唐的英雄?
而且这么毒辣的计谋,仿佛为赵德言量身定制的一般,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心中带着无数疑惑,马周瞥了眼正在兴奋的李渊,以及露出一副姨母笑的岑文本,皱眉道:“太子为何笃定,赵德言能遵从你的计谋行事?”
此言一出,原本正在兴奋的李渊,和正在欣赏李承乾的岑文本,当即收敛神色,将目光落在了李承乾身上。
却听李承乾笑呵呵地道:“万般缘由,源自一个贪字!”
“贪?”
三人互相对视,面面相觑。
只见李承乾缓缓从座位后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老气横秋地道:“贪!能生出诸多恶行,如果将这颗贪念的种子,种到东突厥那边去,后果可堪设想啊!”
“这....”
李渊迟疑了一下,道:“这么说,你对东突厥,又有了新的分析?”
“呵呵。”
李承乾笑了笑,道:“爷爷还记得我对父皇说的好消息和坏消息吗?东突厥的雪灾,应该是真的,而且持续的时间,比我们想象的久!”
“有何依据?”
“爷爷没看到刚才客栈里的那些西域商旅吗?他们每个人的行李,都有厚厚的皮裘,还有湿漉漉的痕迹。而现在我大唐,才六七月份,正值夏季!”
“这....”
李渊仔细回忆了下,瞬间反应过来:“这么说的话,二郎要对东突厥发动战争了?”
“不会,我父皇不会对东突厥发动战争!”
“为什么?”
李渊有些诧异地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呵!”
李承乾呵了一声,摇头道:“爷爷这么说,还是不了解我父皇,他现在最在意的是天下大治,太平盛世,而不是威震四夷的赫赫武功。”
“可是,错过这次机会....”
“错过这次机会,还有新的机会,比如刚刚那个赵德言!”
还没等李渊把话说完,李承乾就笑着打断了他:“如今,赵德言谋官心切,将他派到东突厥那边去,肯定能发挥其所长!”
“而且,东突厥那边,本来就松散,如果他们内部争斗多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用太担心。”
闻言,一直沉默不语的岑文本,忍不住感慨道:“但愿这个赵德言能发挥其作用,如此,我大唐便不再有心腹之忧了!”
“呵呵呵....”
四人相视一笑。
......
另一边,长孙无忌府邸。
因为之前在两仪殿,与李二陛下吵了一架,又在小朝会上跟他唱反调,长孙无忌最近回过神来,不禁一阵后怕。
要是换做以前,他绝对不会这么勇。
可最近几天,他发现自己勇得自己都感到害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长孙无忌此刻坐在书房软榻上,百思不得其解。
而就在他又后怕又疑惑的时候,夫人孟氏端着一碗羹汤,笑着走了进来:“老爷,这是我专门为您熬制的银耳莲子汤,您快尝尝!”
银耳莲子汤?
长孙无忌微微一愣,这个羹汤的名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禁强压下心头的各种情绪,将目光落在了孟氏端的那碗羹汤上面,道:“这是谁教你熬制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呵呵....”
孟氏淡淡一笑,却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舀起一勺带着枸杞,银耳,莲子的羹汤,送到了长孙无忌口中。
长孙无忌带着古怪的眼神,将这一口羹汤吞入口中,顿时眼睛一亮。
“这羹汤.....”
“是不是很好喝?”
孟氏会心一笑:“这是皇后妹妹教我的,说承乾最爱喝银耳莲子汤了!”
“承乾!”
听到孟氏提到李承乾,长孙无忌仿佛如遭雷击一般的反应了过来。
对啊!
是李承乾!
自己之所以变得那么勇!
是因为李承乾!
是他影响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再惧怕李二陛下!
可是.....
想到李承乾如今已经去了江陵,长孙无忌眼眸里凝聚的一道光芒,转瞬间又黯然消失了。
孟氏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陛下的心,也真是够狠的,承乾才八岁,就让他去了江陵,以我之见,还不如不要那封地,留在东宫多好.....”
“哼!”
长孙无忌听到孟氏的话,冷哼一声,沉沉地道:“你就是妇人之见!承乾他们做的那些事,留在长安,祸患无穷,还不如趁早远离,来得安全!”
“你总是说承乾他们做的那些事,他们做了什么事,你又不说,难不成,那场变故是承乾他们弄出来的?”
“住嘴!”
长孙无忌吓了一跳,连忙呵斥孟氏道:“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能乱说?”
“噗——”
孟氏听到长孙无忌的呵斥,不怕反笑:“瞧老爷怕的,这里就我们夫妻,谁会听到?再说,不管那场变故,是否与承乾有关,他又当太子了,你难道不高兴?”
“这....”
长孙无忌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眼孟氏手中的羹汤,呢喃道:“妹妹现在,应该很伤心吧?”
“是啊,承乾与二郎这对父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真怕万一有一天,父子会.....”
“不会的!承乾不会那样做的!”
还没等孟氏把话说完,长孙无忌就出言打断了他,然后将孟氏手中的羹汤碗,接过来咕噜噜的一口喝光了。
“他们父子绝不会兵戎相见的!绝不会!”
听到长孙无忌近乎魔怔的笃定,孟氏张了张嘴,最终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又道:“最近几天,我会带冲儿,娉婷他们去宫里,多陪陪皇后,你在陛下那边,也多开解开解他,千万别让他们父子产生隔阂!”
“我明白,你去吧....”
长孙无忌缓了缓情绪,定了定心神,然后目送孟氏离开了书房。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犹犹豫豫地从一堆公文中,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
那是李承乾为他谋划右仆射时,写的小纸条。
看着这上面的字,长孙无忌不禁产生了一丝错觉,喃喃自语起来:“难道,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在谋划,重返太子之位了?”
“如果是这样,我在他心中,又是怎样的存在呢?是棋子,还是.....”
“老爷——!”
就在长孙无忌陷入沉思的时候,门外忽地响起一道禀报声。
长孙无忌吓了一跳,连忙收起小纸条,沉声道:“何事?”
“有一个叫赵德言的,说要求见您!”
“赵德言?”
长孙无忌微微一愣,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堪,怒道:“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求见本官,本官还怎么处理公务?!”
“可是,他说他有太子的举荐信....”
“嗯?”
长孙无忌诧异一瞬,然后从软榻上站了起来,道:“你确定是太子的举荐信?”
“确定!”
“这....”
长孙无忌迟疑了片刻,道:“你去将他叫来,不要让外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
很快,赵德言就来到了长孙无忌的书房。
“贸然求见,请右仆射原谅。”
赵德言恭敬向长孙无忌行了一礼。
长孙无忌淡淡看了他一眼,甩头示意了一下,他立刻识趣的跪坐了下去。
“去年贝州的事情以后,一直都赋闲吗?”长孙无忌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赵德言苦着脸道:“吏部没有任命,一直赋闲在家。”
“吏部没有任命,那也只好这样了....”
“可,可是,我还想为朝廷做点事情呢....”
“那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先跑去中书令那里,又跑去裴司空那里....”
“啊?这这这.....”
长孙无忌一句话,就把赵德言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了。
但长孙无忌也没继续为难他,又道:“听说,你有太子的推荐信?”
“啊对对对,我在新丰碰到了太子,他让我给您带一封信过来!”
赵德言反应过来似的,连连点头,然后就将李承乾亲笔书写的信件,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来,递给了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一直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直到看到那封信,才平静而又威严地道:“你想续职的心思,我明白,但巴结太子,是没用的,朝廷有朝廷的规章制度.....”
赵德言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不由愣在了当场。
而长孙无忌则冷冷一笑,然后拆开信封,拿出李承乾写的信。
只见信里开头就是一句:“舅舅位列三公!全看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