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柳颜这么一说，谢郴安便更加感觉到不妙。
如果真照着这个情况来看，那这些老鼠身上很有可能带着某种病，人一接触就会发高烧。
这样的老鼠要是跑到全城，那就是引发鼠疫的前兆！
“赵乾，现在立马调遣一百人过来，全方面搜查柳家，务必把老鼠洞都找出来。”
“是！”
见赵乾跑走，柳颜瞧了瞧谢郴安后，担忧着开口道：“大人，有必要这样吗？要是事情传开了，大家都知道我们家粮仓冒老鼠，那今后这生意就彻底没法子做了。”
“你们家粮仓的这种情况要是继续发展下去，到时候城内出现鼠疫，你们柳家就是最大的责任人。”
这一次，面对柳颜的犹豫，就连谢郴安都没了以前的好脾气。
他直接厉声说起鼠疫的危害，一番话吓得柳颜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敢再多说。
很快赵乾便暗中带人来到了柳家，并安排众人暗示全方面搜查起来。
谢郴安站在前院中，看着周围的一切，眼底逐渐闪烁着些许紧张与慌乱。
“大人，你要不要进去坐着歇一歇？”
柳颜的一句关心让谢郴安回过神来，他微微蹙眉，眸光盯着眼前的人。
看得柳颜下意识的有些心虚。
“大，大人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刚刚是不是说你爷爷生病了？”
见柳颜点头，谢郴安没有片刻犹豫，直奔着柳老爷子的卧室而去。
一进门，便看到上次见面还精神挺好的老爷子，现如今躺在床上，整个人枯瘦面黄。
显得格外憔悴。
谢郴安没有上前，只站在门口，远远的瞧着。
床上，柳老爷子察觉到了有人过来，一转头，见到是谢郴安，便忙着要起身。
“柳老板，您躺在那儿好好休息，不必起来。”
谢郴安见状连忙劝阻。
一旁的柳颜刚想要上前扶着老爷子，但也被拦了下来。
柳颜见状有些疑惑的看向身边人。
然而谢郴安并没有过多理会，只继续询问道：“柳老板，你生病之前有没有去过粮仓抓老鼠？”
闻言，柳老爷子咳嗽了几声，而后哑着嗓子开口道：“是，去过了，那时候大伙儿要拿粮票换粮食，我便想着不能再拖下去，就自已连夜进粮仓打算把老鼠处理一下，然后看看还有哪些能吃的粮食，都拿给大家。”
听到这儿，谢郴安的表情明显严肃起来。
“你已经换出去了？”
“就两家，他们两家来的早，我就拿自已领的粮食给了他们，还剩下一点欠的，就从粮仓里找了袋没被老鼠咬过的分给了他们。”
一听到这儿，谢郴安整个人就像是应激了一般。
脑海中骤然回想起从前的事情。
十岁之前，他的生活都是在西北的一座镇子上。
因为母亲是父亲养的外室，所以十岁前他没有去过京城，也没有见到过父亲几次。
直到十岁那年，西北发生鼠疫，全镇上下死了九成的人。
时至今日，谢郴安仍旧记得一出家门，便到处都是哭嚎着痛苦的百姓，以及遍地的尸首。
那些老鼠真就成为了俗话所说的那般，过街遍地，无孔不入。
后来，他心心念念的父亲终于来了。
可他奉旨而来，并不是来救人，而是来杀人。
因为没有一个好的解决鼠疫的办法，为了防止灾病蔓延到其他地方，陛下下旨将眼下所有患病的百姓全部斩杀。
而他作为少数没有患病的人，则跟随着父亲回到了京城。
正式成为了家中有个名分的庶子。
时至今日，他仍旧能记得父亲亲手杀了重病的母亲的那日。
镇子上的那般惨状，仿佛将要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种无力感瞬间遍布全身，让他恍惚了许久，才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柳颜察觉谢郴安的不对，左右看了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来到院子，柳颜关心道：“大人？你没事吧？”
听到这声询问，谢郴安从恍惚中回神，立马定了神色，将自已的情绪抽离。
“没事，你知道你爷爷分粮的是哪些人吗？”
“知道。”
见状，谢郴安立马叫来赵乾，让柳颜带着他们去把那些人换来的所有粮食都收回来。
柳颜见此显得有些不太情愿，“收回来？可是这好不容易能解决一户，眼下收回来，他们转过来再闹事咋办。”
“你都说了怕吃出人命，现在这些粮食都已经不能吃了。”
谢郴安严肃道：“还有安排兄弟把整个柳家给看住了，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但这件事情记得暗中排布，不能惊动城里的百姓。”
“是。”
谢郴安继续道：“如果收粮食的时候他们那些人不愿意，你就去城主府，拿粮还给他们。换回来的粮食单独放着，然后让军医给看看，另外柳老爷子那个房间除了柳颜谁都别进。”
“眼下北晋城已经不是单纯大旱这么简单了，当年西北地方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所有人都必须给我提起精神来！”
“是！”
尽管谢郴安没有明说。
但这一系列的安排，在场所有人也都猜测了个七七八八。
鼠疫。
这是最直接得到的答案。
但好在这次赈灾，谢郴安带来的军队都是自已亲手培养出来的可靠之人。
只要有他的命令在，他们就会严防死守。
从柳家出来后，赵乾便带着柳颜去回收粮食。
谢郴安回去城主府，便看到那些女子正在一块空地前研究。
自从那日裴禾将农耕一类的书送了过来，并且叮嘱只有那些女子能学时，谢郴安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所以便特意在城主府内开了一块地方让他们进行学习。
几人见到谢郴安回来时还很高兴的打着招呼。
但彼时的谢郴安已经没有心思去多聊什么，只叮嘱几人这几日别出府，便匆匆回到了房间。
坐在桌子前，提笔想要给皇帝写信说明情况时，却又戛然而止。
如果他真的写信求助了朝廷。
现如今的陛下，又能做出和十年前不一样的决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