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秋水轩后,沐浴风一直垮着脸,没有一丝笑容。站在窗外看那棵迟迟未开花的梅树能看一整天。
“公主怎么了?”
冬霜三人悄悄倚在门边,担忧的看着沐浴风,从皇宫回来以后她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话,一直是这个样子。
“不知道啊。”阿琪说:“不管问什么她都不说话。”阿琪猜想沐浴风可能是见到皇上了,否则她不会这么难过。
“要不,再去问问?”春菊说。太子殿下派她们照顾好沐浴风,除了日常起居和安全外,还必须照顾她的心情,那她们就必须尽职。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春菊和冬霜都知道沐浴风是个好主子。
阿琪和冬霜点点头,赞同春菊的提议。
“公主,奴婢刚做了绿豆糕,你想吃吗?”春菊蹑手蹑脚的走上去,站在沐浴风身后,小声的询问。
没有回答,此刻沐浴风眉头紧锁,完全隔绝了一切打扰。从小只要她心情不好,就什么也不会说,一个人忍着,憋着。
春菊无奈的回头看着冬霜。
“公主,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去曲荷园走走好吗?”冬霜说:“这几天花开得正艳丽,阳光也正好。”
还是没有回答,沐浴风现在不想说话。
正当三人不知如何是好时,薛太医来了,提着药箱,站在门外。
“公主,薛太医来了。”看到薛子昂,阿琪赶紧通报。
“这是怎么了?”薛子昂轻声问阿琪,从进门那一刻,他就感觉气氛不太对,这秋水轩的人什么也不干,就在门外倚着,也不敢进去。
“从宫里回来后就这样了。”阿琪无奈的说:“薛太医,公主是不是生病了啊?”
“我去看看。”薛子昂走进去,看着沐浴风孤傲单薄却倔强的背影。
“沐公主?”薛子昂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依旧不回答,沐浴风始终执着的看着那棵梅树。脑海里全是皇上的面孔,看起来和墨子谦有几分相似之处。提到墨子谦,沐浴风又想到今天和他争吵的画面。他根本不了解她的感受,根本不懂她。
可仔细想来,他凭什么要顾及沐浴风的感受呢?她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一阵风呼啸而来,吹得门窗‘吱呀!’作响。天空瞬间变了颜色,乌云无情的压上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这无情的风吹散了头发,吹乱了她的衣襟。沐浴风觉得身体越来越冷,甚至开始瑟瑟发抖。她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双臂,轻轻的摩擦。
“沐公主?”薛子昂继续问:“怎么了?”看沐浴风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嘴唇也开始泛白。
“没……没什么。”沐浴风强撑着,心想可能是今天落进水里,感了风寒。
都这样了,还说没什么。薛子昂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为她把脉,脉搏跳动得很快,也很乱,他知道沐浴风可能是心里不太舒服。
“别碰我!”沐浴风甩开他的手,头却晕得不行,站都站不稳,薛子昂赶紧扶住她,怕她跌倒。
“你怎么这么冰?”触摸到沐浴风的手,薛子昂说:“你生病了。”
“我没病。”沐浴风倔强的说,可身体并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只能勉强撑着薛子昂的手。
“公主,你怎么了?公主……”阿琪赶紧上前去帮薛子昂扶着沐浴风。看到公主这个样子,她好难受。因为只有她能够深切的感受到沐浴风的这种痛苦。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快扶她到床上去。”薛子昂说。
冬霜赶过来帮忙和阿琪一起把沐浴风扶到床上躺着。摸着沐浴风冰冷的身子,两个人都陷入自责里,公主回来这么久了,她们居然都没有发现她生病了,还任由她站在窗边吹了那么久的冷风。
“我去打些水来。”阿琪说,薛子昂点点头。
随后薛子昂从药箱里拿出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了几个药方,递给春菊说:“你去抓点药来,熬给你的主子。”
“是。”接过药方,春菊连忙着急的往外面走去。
“水来了。”阿琪把水盆放在桌子上,放入锦帕,着了水后,轻轻放在沐浴风的额头上。
“再去熬些姜汤来。”薛子昂吩咐道。然后抬起凳子坐到沐浴风的床边,轻轻的为她诊脉。
冬霜听从的走出门,去厨房开始熬姜汤。
“好冷……”沐浴风开始失去意识,只能感觉到自己很冷很冷。
从小到大,她从没有感过风寒,也很少生病。这是她第一次感风寒,而且还如此严重。
甚至,她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再去拿一床被子来。”薛子昂对阿琪说。
“我……”而阿琪却停顿了,一脸的尴尬。
“怎么了?”
“公主的被子只有这一床。”阿琪一脸羞愧的说。刚嫁进来就被打入冷宫,怎么可能会有多好的待遇呢。
“什么?”只有一床被子,这说出去得有多心酸啊。难道墨子谦就是这样对待她的妻子的吗?看着沐浴风憔悴的样子,薛子昂莫名的有些愤怒。
“要不,我拿我的被子给公主?”阿琪说,这一刻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之内的了。
“嗯。”薛子昂点点头。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得到薛子昂的同意,阿琪赶紧回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就拿来被子给沐浴风盖上。
“薛太医,姜汤好了。”冬霜小心翼翼地端起姜汤走进门来。
“一会儿喂她喝点姜汤,驱驱寒气。”薛子昂说。突然间,又看到沐浴风手上的伤口,今天还没有换药。他从药箱里拿起剪子,轻轻剪开沐浴风手上的布,拿一块帕子沾了些酒精擦拭着她的伤口。
“丝……疼。”晕睡的沐浴风感觉手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紧紧的皱着眉头,咬着牙。
“忍一忍就好。”薛子昂温柔的说。他知道那样会很疼,但是沐浴风的伤口必须清理,否则以后就会留下伤疤。
薛子昂快速处理好沐浴风的伤口,然后涂抹上玉虚膏,再包扎好。整个动作过程流利迅速,十分熟练。
看薛子昂处理好了沐浴风的伤口,冬霜赶紧扶起沐浴风,阿琪拿着碗,舀了一勺姜汤,放在沐浴风嘴边。可她却紧紧闭着嘴,咬着牙,不肯喝下姜汤。
“公主,你喝一点姜汤好吗?”阿琪紧张的说:“你不要这样,多少喝一点啊。”
不管阿琪怎么说,昏迷的沐浴风始终紧紧闭着嘴,咬着牙,就是不肯喝下姜汤。她现在只能感觉到浑身无力,身子时而冷时而热,头像要炸开一样的疼痛。
“公主,你就喝一点吧。”冬霜说:“奴婢加了点红糖,很好喝的。”
“公主……”
看着沐浴风,阿琪忍不住流泪了。她知道公主从小身体健朗,很少生病,更是从没有感过风寒。她也知道公主的心情很不好,很想回到昌海,她不想国破城灭,她也不想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公主……阿琪求求你……多少喝一点好吗?”阿琪拿着碗的手颤抖着,她之所以这么怕,就是因为当年皇后是在怀着身孕时感染了风寒,从此一去不复返。
她很怕,因为她永远忘不了当年沐浴风疯狂和伤心的模样。
“怎么办啊?薛太医。公主就是不肯喝姜汤。”看着阿琪哭,冬霜也觉得好难过。
“让我来。”薛子昂从阿琪手中抢过碗,坐到床边,捏着沐浴风的嘴,舀了一勺子姜汤硬生生的灌进沐浴风的喉咙里。
这一刻,他也顾不得那些礼仪!旁人若要说,那就让她说去吧,只要能让沐浴风喝下姜汤,比什么都好。
“咳咳……”沐浴风被这姜汤呛得使劲的咳着,虽然吐出了一些,但幸好喝了一些进去。冬霜拿起手帕擦拭沐浴风嘴边的姜汤,幸好,幸好她肯喝了一点。
用这样的方式,沐浴风总算是喝了半碗姜汤,剩下的半碗全部被她吐了出来。
“让她好好睡一下。”薛子昂看着冬霜说:“你负责给她敷脸,每隔一会儿就换一次水,换得越多越好。”
“是。”冬霜应声着,然后不停的换水给沐浴风敷脸。
看沐浴风睡下了,薛子昂起身打开了远处的一扇窗户通通风,对沐浴风也有好处。
白色的帘子随风飘荡着,薛子昂站在远处,看着沐浴风。按理说,他应该可以离开了,可他却放心不下,对沐浴风,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女子,他总有着莫名的情愫。
而另一旁,正当春菊拿着药方着急的经过曲荷园的石桥时却碰上了花芷瑶。
看她着急的模样,花芷瑶就知道一定是沐浴风出事了。今天刚听说她被皇上冷落,害得太子殿下被训斥了一番。现在,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花芷瑶故意上前伸出双手挡住春菊的去路。
“你干嘛?”春菊知道来者不善,没好气的问。她现在没闲工夫和花芷瑶扯。
“春菊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啊?这么着急。”花芷瑶故意问,其实看到她手中的药单子时,她就知道可能是沐浴风病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赶紧让开!”春菊握紧手中的药方,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花芷瑶仗着花芷霞总是私下欺负那些新来的丫鬟和小厮。明明是同样的身份,却弄得她们见到花芷瑶都要恭恭敬敬的。
“哟!凶什么?”花芷瑶不服气的说:“不就是换了个被打入冷宫的主子吗?怎么语气都这么冲呢?”
“花芷瑶,让开!”实在不想和她继续纠缠,春菊一把推开她说:“若公主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果然不出所料,花芷瑶得意的拍着胸口,然后给春菊让开路说:“我好怕哦!”
瞟了她一眼,春菊就赶紧离开,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
“哼!”看着春菊慌忙的离开,花芷瑶冷哼一口气。不是都说太子殿下对沐浴风上心吗?怎么现在不顾她死活了呢?
这说明太子殿下根本不在乎沐浴风,也就是看她长得貌美,和她玩玩而已。男人嘛,都一个样!
秋水轩里,冬霜一直在给沐浴风换水,一直给她降温。
不管怎么说,薛子昂都不适合一直呆在秋水轩,于是他交待了几句后,还是不放心的离开。
“春菊怎么还不回来啊?”阿琪已经把炉子的柴火烧得很旺了,就等春菊抓药回来后赶紧熬药。
“我出去看看。”阿琪走出秋水轩的院子,正准备找找春菊时,她就出现了。
气喘吁吁的把药递给阿琪,阿琪拿着药就往厨房跑去,先把药泡好,不一会儿就开始熬药。
“公主怎么样了?”走进屋里,春菊问冬霜。
“开始降温了。”冬霜回答。虽和春菊说着话,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要向太子殿下禀告吗?”春菊轻声问。当初太子殿下派她们来,就是要监视沐浴风的一举一动,不管她做什么都要记住,并如实上报给墨子谦。
看着沐浴风,冬霜有些犹豫。如果太子殿下因此不管沐浴风了怎么办,在宫里随时都有人被拉去乱葬岗,若是……想到这,冬霜有些害怕。
虽然才几天时间,但她对沐浴风已经产生感情了,因为她和春菊自小被卖进太子府以来,就没遇到过沐浴风这么好的主子。
“过几天再说吧。”冬霜说。
“嗯。”春菊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和冬霜的意见刚好吻合。担忧的看了沐浴风一眼,就跑去厨房帮阿琪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