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大结局
陶悠悠在下班前打了一份辞职信发送到高崇实邮箱,把正泰配发的手机和手机卡留在办公桌抽屉里。
已请假半年没上班,公司里没有工作需要交接,也不需要过渡期,陶悠悠决定马上离开正泰。
回到董家声的别墅后,陶悠悠动手收拾衣物。
董家声今天重回正泰上班,晚上高层聚会,齐中天自然参加了,两人都不在,陶悠悠东西收拾完了他们两人还没回来。
留下了一封信压到茶几上,陶悠悠提着行李箱走出了大门把行李箱放进汽车后备箱。
别墅区幽静宁谧,灯光照射下来,绿色的树叶染了墨似的神秘,陶悠悠扫了一眼,悲哀在脑子里渐渐扩散开,蔓延到每一条感觉神经……还没离开,心灵深处的空虚已歇斯底里汹涌。
“我不能再这么被动摇摆下去。”陶悠悠用高八度的声音对自己狠狠地吼叫:“我不能再陷在他们织得密密实实的网子里继续下去,再这么下去,我将不是独立的一个人而是任他们搓圆捏扁的一个东西。”
要去哪里呢?706是正泰安排的职员公寓,703是董家声为她妈的到来准备的,这两处都不属于她,陶妈现在跟姚洁一起住,她不想去听她妈念叨。
先租个房子住一边找工作吧。
车子上了马路后,兜转了几圈后却出了城。
我这是要去哪里?陶悠悠怔住,迟疑了一下,她把汽车开上了去榕州的高速公路。
董家声和齐中天宴席上两人都喝了不少酒,像西班牙斗牛一样想搏斗,摇摇晃晃回了别墅后,看到茶几上陶悠悠的留言信后一下子酒醒了,齐齐傻了眼。
“我老师生我的气了。”董家声六神无主,自责懊悔只恨时光不能倒流。
“今天的事只是导火线,悠悠憋了太久的闷气了。”齐中天倒笑了,唇角一抹森然的弧度,嘲弄和讽刺的眼神盯董家声,“咱们在这里斗得你死我活,倒给郑耀阳捡便宜了。”
“你觉得我老师去榕州了?”董家声眼睛一亮,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你喝了那么多酒还开车,要是出什么事,安心让悠悠活不下去吗?”齐中天拦住董家声,淡淡道:“咱们该给悠悠一点冷静思考的时间了,别逼得太急。”
“要冷静可以,不过得在g市,郑耀阳对我老师不安好心,他把我老师当他老师的替身了。”董家声说不下去了,噬骨的疼痛从心脏升腾起,又渐渐的灼烧整个胸腔。
“我和你跟悠悠认识多少年?郑耀阳认识她多少年?”齐中天傲然一笑,转身上楼。
他自信郑耀阳沾染不了陶悠悠,董家声却没他沉得住气。
可是,的确不能追逼得太紧。
董家声呆呆站着,许久没有动弹,高挑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凄冷孤寂像是荒野上的孤魂野鬼。
郑耀阳不是小人不会强迫陶悠悠,齐中天也自信陶悠悠不会被他打动,然而,这晚他还是做恶梦了。
意识里是清淡熟悉的属于陶悠悠的香味,陶悠悠在呜呜地哭,因为挣扎害怕而满头大汗,头发凌乱濡湿,齐中天看到郑耀阳趴在她身上,语气温柔地哄劝:“老师,别哭,咱们能重续前缘,不是很好吗?”
齐中天从床上一蹦而起,脊背上*都是冷汗。
天还没亮,才刚夜里四点,却像过了那样漫长的无数个昼夜。
齐中天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快步进了浴室。
冷水的冲刷下脑袋越发清醒了。
出了浴室后,齐中天打开了电脑登陆了正泰的内部网,从客户信息里调出了郑耀阳的手机号。
手机很快接通,齐中天单刀直入说:“我是齐中天。”
郑耀阳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悠悠到了,刚洗过澡吃了饭去睡觉了,情绪平静。”
“谢谢你!”齐中天觉得自己小人了。
“不用,我也曾为我爱人彻夜不眠心碎烦乱,能理解你的心情。”郑耀阳的声音清冷平淡无波。
齐中天忽然想到如钩弯月从夜空消失后,天幕着因失去月辉陪伴而变得黯淡凄辛的寒星。
“我很爱悠悠,从她十六岁那年就喜欢上她了。”也许寂静的夜晚让人无端浮起诉说的*,齐中天轻声道:“悠悠也爱我,但是董家声渗合在我们之间,他就像悠悠的弟弟,亲人,她身体骨血的一部份,她疼他怜惜他,割舍不掉。”
皮肉骨头可以切割斩断,唯有感情像流水,再利的刀也无能为力。
郑耀阳沉默了许久后说:“悠悠这次逃到我这里,你们俩就不要再逼她了,给她一段时间冷静,好好理清一切,她压力太大了。”
“我知道,所以我劝住董家声没和他一起追过去。”齐中天笑了笑,问道:“你会乘虚而入吗?”
“你说什么?”郑耀阳一怔,片刻后醒悟过来,纵声大笑,“齐中天,你的爱情保质期那么短吗?”
齐中天口结。
“除了筱竹,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郑耀阳斩钉截铁说。
陶悠悠买了手机和新的手机卡,顶着烈日在榕州开始找工作。
郑耀阳要把她介绍进榕州联动,她拒绝了,她不想再在任何一个关照自己的人底下工作。
榕州只是地级市,就业的机会比g市差多了,陶悠悠报纸网上劳动中心都转过了,也去了不少单位面试,却一直没找到工作。
不是她挑剔单位,就是单位嫌弃她。
好在住的是郑耀阳的房子,没有房租的压力,而且舒适安稳,晚上又有个人陪着说话。
齐中天和董家声都没有打电话发信息来,陶悠悠混乱不堪的脑袋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为工作苦恼,却没有那么纠结了。
这天陶悠悠接到麦柔音的电话。
麦柔音劈头盖脸把她臭骂了一顿。
“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对得起董家声吗?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的心怎么能那么狠,你知不知道他瘦成什么样了?”
董家声很更瘦了吗?
陶悠悠甩了甩头想把董家声从脑海里甩开,飘飞的发丝横过脸颊拖曳过眼睛,疼得她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麦柔音骂了很久,末了呜呜哭泣,“我配不上他,不然,我也不劝你了,我自己追求他好好待他……”
陶悠悠无言。
麦柔音有过太多男人,她觉得无法忍受,董家声那么好,值得更好的女人。
麦柔音也没退路了,肖奇正在看到那份策划书后大声叫好,毫不犹豫同意肖意跟她到青阳办服装厂,并且一口气划拔了二个亿出到她个人帐号上。
她和肖意已经领了结婚证,婚礼定在十月一日。
麦柔音的电话刚挂断,陶妈紧跟着打了电话过来骂陶悠悠,说话跟麦柔音大同小异,骂她太狠心,董家声那么好,不应该抛弃他。
“你放心,我不可能嫁给家声他爸的,你不用担心母女俩嫁给父子俩。”陶妈苦口婆心道。
陶悠悠哪是担心这个,吱唔应付了几声,借口手机电池没电挂了电话。
“你姐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家声那么好的男人,有什么好逃避的。”陶妈看着嘟嘟响的手机生气。
姚洁低头削苹果果皮不说话,心底微有怅然。
为什么陶悠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别人千辛万苦求不来的痴情!
如果大女儿狠心不跟董家声在一起了,不妨……陶妈看着姚洁,心思活泛了。
董家声那么好的男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能便宜外面的女人。
中秋节,公司放假,董家声没有外出应酬,到703陪陶妈,陶妈见机会来了,忙忙摆开包糯米粿的物儿,喊董家声和姚洁一起帮忙。
糯米粉揉成团了,芝麻花生馅料搅拌好了,椅子排开,董家声坐了一侧,陶妈在另一侧坐下,留了中间的椅子给姚洁,一面笑道:“家声,你帮妈包过的,你教教阿洁,馅料得怎么放才不太实也不太松炸熟了好吃。”
“妈,你这是说我包的糯米粿还不如董家声吗?”姚洁撒娇,微迟疑了一下,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捏下一小团糯米粉团捻开薄片,屈圈在手心里,看董家声:“董家声,你帮我放馅料示范一下好吗?”
握着洁白的糯米皮的那只手明净的润泽,纤秀美丽。
她比陶悠悠年轻了三岁,更加漂亮动人。
“妈,我今天还没给我老师打电话,我去给我老师打电话。”董家声霍地站了起来,以前对姚洁还彬彬有礼维持着礼貌,此刻连面子都不给了,冷漠得像是没听到她的说话。
“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房门被拉开再关上,陶妈连连摇头。
姚洁尴尬地低垂下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谁知是自取其辱。
“妈,你以后别白费力了,董家声只喜欢我姐姐。”
“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你姐姐傻,你不能跟着也傻。”陶妈不甘心地唠叨。
传来敲门声,陶妈高兴地道:“家声回来了,回心转意了,阿洁,你要抓住机会。”急匆匆奔过去开门。
门外是郭涛,陶妈脸上的笑容僵住。
郭涛这些日子奉乔斯亮的命当说客来了不少次。
“你跟他说,我绝不可能跟他结婚,别再来烦我。”陶妈冷冷道。
“我不是替乔哥来做说客的,我自己来的,想问你,要不要去看电影,《紫霞仙子》,据说很好看。”郭涛搓手,脸庞微红,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陶妈扶着房门的手忘了放下。
“我妻子去世十五年了,现在孩子已经上大学,我想……我……想找个老来伴。”郭涛的声音更低了。
董家声开着车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穿梭。
想不到连一向支持他的陶妈也改变心思,想把姚洁推给他。
分别两个月了,忍耐已到顶点,董家声觉得自己要疯了。
“老师,我想死你了。”董家喃喃低语着,精神恍惚,“老师,要怎么做你才能嫁给我?”
他真的不能失去,也无法再这样无休止地等下去日夜忍受煎熬。
受伤时他矛盾痛苦过,觉得自己残废了不应该拖累陶悠悠,应该放手,可现在他盼着自己一辈子残废,那样,陶悠悠就会永远陪着他。
黑夜笼罩了城市,不知在马路上转了多久,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气派典雅的高级住宅区的小区门,董家声愣了愣,待看清优雅的“紫玉山庄”四个大字时,忽地眼睛一亮。
在他受伤晕迷时,陶悠悠曾许诺过要嫁给他,当时她说,希望他用自己的钱在紫玉山庄买一套别墅做他们的婚房。
路灯朦朦胧胧,漆黑的天幕仅余几颗暗淡的不可捉摸的星星。
董家声决定,背水一战!
夏天雨水多,榕州这一年更是阴雨连绵,接到董家声电话时陶悠悠刚从一家单位面试成功走了出来,停车场没有车位,她的汽车停得很远,噼里啪啦雨珠把头发都淋湿了,陶悠悠坐进汽车后随手扯了纸巾拭脸,一面高兴地说:“董家声,我找到工作了。”
她在榕州找工作不打算回g市了!
董家声紧握着手机,深吸了口气,微笑着说:“老师,恭喜你,找到工作跟着就要上班了吧?那明天能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你明天结婚?”陶悠悠怔住,才想问清楚,董家声挂机了,再打过去,那边已经关机。
“耍什么脾气呢!”陶悠悠骂了一声,有些烦乱地把手机扔进包里,转动钥匙点火挂档,汽车退出车位一米了,她又颓丧地开了回去闭火,摸了手机出来打给麦柔音。
“你还担心董家声的死活吗?”麦柔音在电话那头冷笑,气急败坏骂道:“他要和邹苹结婚,就是水木年华里那个三陪小姐,那个女人有过多少男人数也数不清,甚至还勾引过乔董……”
麦柔音骂了半天咔一下挂了电话。
窗外雨越下越大,水珠如注冲涮着挡风玻璃,面前一片朦胧,陶悠悠怔坐了许久打下雨刮器,唰唰水花堆聚到一角,不一会儿又恢复了雾汽迷蒙。
阴霾充塞每一个角落,陶悠悠神经质地握着手机,手指微微抽搐,许久,茫然地按下齐中天的电话。
“你听说董家声要结婚了吗?”
“听说了。”齐中天粗犷的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波澜,“没发请柬也没说要办酒席,只传了消息出来,董家声不可能随便和一个女人结婚的,他只是在逼你,悠悠,你记不记得他刚到正泰来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你如果不下车,你们就断了。”
那时如果狠心决绝些,能断吗?会断吗?
齐中天接着道:“悠悠,一个人呆了这么久冷静下来了吧?要我还是要董家声?如果要董家声,回来做他的新娘。如果要我,我让陆辰马上给咱们安排酒席,咱们明天办酒席,后天去打结婚证,让董家声彻底死心。”
“你……你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说着终身大事?”陶悠悠很意外,胸口闷得呼吸要窒息了。
“轻描淡写?怎么做才算庄重?”齐中天大笑数声,许久,一字一顿道:“悠悠,所有能给的我都会给你,我给你我全部的爱,以及,尊重和自由,这样还不够庄重吗?”
尊重你的选择,给予你最大限度的自由,我不会禁锢你,不会苦苦纠缠束缚你。
他是雄鹰,翱翔搏击于苍穹,他会为她逗留,却不会长久地驻足,陶悠悠望着玻璃上跳荡活泼的水珠失神。
车窗外车来车往,无数车在停车位上短暂停留后又开走了,周遭从喧嚣到寂静,郑耀阳的电话打进来时,陶悠悠恍然惊觉,已经入夜了,自己维持同样的姿势太久了,手足僵硬得无法动弹。
“郑哥,我该怎么办?”陶悠悠茫然问。
“董家声不可能和一个风尘女人结婚的,不过,你如果没回g市跟他结婚,他的承受能力到了极限,只怕会精神崩溃,他还太年轻了。”郑耀阳冷酷理智地分析。
精神崩溃失常!陶悠悠眼前浮起车祸后董家声躺在病床上情景,脸色苍白,周身插满输液管,肌肤冰凉,眼睛紧闭,那张她熟悉的充满活力的脸一点生机也没有。
那时他是靠着强烈的求生意志活下来的,他舍不得丢下她,现在,同样的情形如果再次出现,他靠什么支撑?
陶悠悠痴呆呆回想着跟董家声相识以来的情景。
青涩叛逆的董家声,坚定倔强的董家声,热烈狂野的董家声……回忆甜蜜深重,刀刻斧凿般分明,要完全抛下带出的痛楚撕心裂肺。
夜色更浓,狂风也吹不散越来越大的如注暴雨,董家声英俊瘦削的面庞出现在陶悠悠面前,又一点点被沉暗的黑夜吞噬……陶悠悠惊慌起来,霎地坐直身体,用力转动钥匙发动引擎。
榕州下着倾盆大雨,g市却是一片晴好,汽车进入g市时已是清晨,天边柔软的云层染满彩霞,轰轰烈烈像一幅艳丽无边的锦缎,风雨的冲击到了这里嘎然而止。
董家声手机关机了,乔斯亮给他买的别墅静悄悄的大门上锁了。
他会在哪里?
陶悠悠掏出手机想问麦柔音董家声的婚礼在哪里举行,手指按到数字键后又停了下来,转身上车调头开出了别墅区。
紫玉山庄,一个依山傍水清新美好的地方,董家声出车祸时她曾说过,希望董家声用他自己攒下的钱在那里买下她们的婚房。
紫玉山庄大门外停着董家声的那辆车,大红的火一样热烈的绸带手工编结成的玫瑰花在车头组成一个大大的心形,心形中间爱字点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简单却真挚深沉。
董家声半倚在车门上,身材修长挺俊,精致的黑色西服贴身顺服,完美地勾勒出优雅尊贵的气度。
看到她,董家声微微一笑,那抹云开月明的璀璨笑容将他整张脸庞瞬间点亮了。
他缓步走了过来拉开她的车门,然后,就在车门外,一腿着地跪了下去,姿态沉静缓慢,目光专注温柔,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老师,请你嫁给我。”
他托起戒指——极细极软的丝绸编结成的玫瑰花指环。
他完全按她说的做了,那时他还在晕迷中,可他听到了,且牢牢记住了。
陶悠悠心脏停跳,紧紧咬住下唇说不出话来。
“咱们从g市出发,上午去万葵园,下午到欢乐谷……”董家声轻说着旅行安排,一站又一站介绍给陶悠悠听,倒背如流。
齐中天给她他所有的爱,董家声给的是他整个人,完整的身和心,毫无保留,连思想都是为她生存。
为什么知道他罔顾她的处境逼谢旭主动让位时那么生气,那时,心就已经偏到他身上了吧?因为在意,所以才会斤斤计较。
因为不再把他当成自己的学生,所以才会任性撒泼。
陶悠悠颤抖着伸出手指。
董家声修长干净的手指握住她的手。
小小的红艳艳的玫瑰花戒指戴了上去,跟着玫瑰花指环落下的,还有大滴大滴滚烫的泪水。
从少年到青年,从稚拙到成熟,漫长的七年,他的爱恋终于得到回应,从此,人生路再也不是一个人蹒跚独行。
天边太阳经过沉沉暗夜后冲出云层,金黄和桔红的红霞交织,圆圆的暖暖的温润的火球一点点露出来,董家声打横抱起陶悠悠朝婚车走去。
——正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