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家族说来,在他们的眼里自己不仅仅是叛逆,而是完全背叛了家族的意志和利益。天地之间还有哪处能容下自己?在家里说在江东省嫁给的那个人,没有直接说出姓名来,可心里想到却是他。他们对他的调查会在今天还是明天就开始?
不难推想,这种逼迫会因自己与他在一起更激烈,自己不是反而害了他?
家族的力量在京城不算什么,可到江东省却是无法相抗的高压,是雷霆之怒。江东省里会有什么样的嘴脸和手段来对付他?
想到这些,孙玥觉得要尽快见到他,解释这一切之后让他有防备。
可他会怎么想?
冷风刺骨,可对孙玥说来,心里的那种凄苦与无依才是最苦的。
要不要问他是不是在县里,孙玥下不了决心。
机场里出租车不少,在省城快一年了,对机场这边熟悉。从小在家族里就不受人待见,自立的心强,对日常中处理事务能力也有锻炼的。
如今是省城报社记者,在江东省里不用担心谁会坑自己。直接到住处,那是一间套房,之前郑丽娟不时陪自己在这里住,不觉得什么。可今后自己没有了家里的援助后,仅凭报社的工资要住这样宽房子,担负是有些重。
过些天,不知道郑丽娟会不会到江东省来,自己在京城里闹的事情,估计不用多久会传开。郑丽娟肯定能够得知消息的,平时里所有京城的消息都是郑丽娟说给她听的。孙玥在京城里几乎没有朋友,却和郑丽娟之间的情分很重。
到住处,心里安稳一些,这时,对今后家族会给自己怎么样的危难在心里做好抗争到底的决心。在这样显得空荡的房子里,犹如在梳理自己羽毛的小鸟,怔怔地不知道要从何打算接下来的生活。
不过,内心的坚强越加牢实,不可动摇。
在家中,父母就一个女儿,而父亲性子软,在家族里又不争,地位日渐下了。在仕途上,或许也与他那不争的性子有关,家里对他的期望值不大,到如今快五十岁了还只是一个较为闲散的副部级。副部级放在地方很了不得,可在京城却不算什么,说不定和一个要害部门有实权的科长都无法直接比较。
还是好好地睡一夜,明天在来想这些烦恼的事。
在江东省平时多得到环江集团朱家的帮助,自己叛家出逃,要是再与朱家往来过密,会牵累朱俊杰了。这些事,孙玥知道京城那些人的思维方式和逻辑。
既然与家里决绝,当然不会让自己牵累曾经帮过自己的人,孙玥也不联系朱俊杰,胡乱地弄些吃的将自己锁在房子里,似乎想睡一晚醒来后,自己将是一个完全崭新的自己。一个与京城陈家再无瓜葛的自己。一个不论有多少风雨,都一个人来承担的自己。
平时睡觉虽也惊觉,但不像今晚这样,朦胧中孙玥觉得很不踏实。房间是两室一厅一厨两卫的套间,睡前虽将主卧室的门关牢,朦胧中醒来还是觉得不对劲。
清醒过来也没有了睡意,下床将卧室门开了,却有灯光射进来。孙玥也不多想,只是觉得自己在睡前饮酒将房门从里反锁,似乎灯也关了。此时见有灯光,心里也不怕。
开门出来,却见客厅沙发上直挺挺地坐着一个人,他本在静静地看着电视,多少却没有一点声音。或许听到了一些声响,转头看过来,露着笑。
孙玥在意看见客厅有人的那一霎,心里不是惊怕,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慌,等看到那脸转过来的笑容。孙玥站住了,眼里的泪极不争气地泄流而下。任由泪在流淌,静静地看着灯光下的那个显得壮实的人,他脸上的笑似乎将所有的磨难都击溃了,让人从心里都暖融融地。
不过,此时,孙玥只想将所受到一切委屈都化着泪,滴落消散。
他的笑显得坚强有力,会将一切对她不利的都击碎;他的眼神那么地坚定,即使再大的困难都会迎难而上,破开这一切;而他的神情却又是那样地闲适让她看到除她之外,其余的都不会放在心上,藐视着所有的一切压力和阻隔。
孙玥总想笑出来,想笑给他看。只有自己在笑的时候才是最好看,自己不是应该将最好看的样子给他看?
一开始见孙玥出来杨强华是坐着,这时候站起来,也不说话,见她泪流不止朝她走去。到孙玥面前站下,也不作声,抬手在她那娇媚的脸上轻擦着。似乎担心将她那细腻嫩滑的脸给弄破,使得杨强华的手生硬而慢,流泻的泪珠非常沉重一般。
孙玥没有动,任由他在擦泪。在他走近的过程中,心里更多地将一开始见到他的那震撼消化下来,心里最空虚最无依最软弱最彷徨的时候,他凭空地出现,怎么不让人感觉到是天在恩赐自己?
何况,这个男人之前的种种,已经把芳心牵走。对于他,不是因为救过自己也不完全是因为他的勇武无畏甚至有时候会显得粗鲁,相处的次数不多,但他做过的事却让她看到一个在底层的人拿着强大的动力十足的开进机器一般,朝着自己的人生目标进发,会将一切挡在自己前面的任何障碍都清除掉。
自己之前所见过的人都是些怎么样让人失望的?不是花天酒地,就是以尔虞我诈而自得。京城的那些公子哥就更不用说了,纯粹就是一个比一个人渣。在孙玥心里,没有好好地为自己的事业拼搏,坐享父辈的余荫,就算不为恶那也不能算是一个品格完整的人。然而有特权而不为非作歹的有几个?
或许自小就在白眼的环境下成长,让她对自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个男人的出现带来的冲击力,比以往所有的人都不相同。朱俊杰已经是一个特例,面前的人虽说还没有什么成就,可她相信自己的预判,相信自己在时间不长的记者生涯里见过的人和学会的看人眼光。
但他在走过来的过程虽短,孙玥还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自己会不会为他带来灾难?自己是不是个不祥的人?
家族、还有张家的人,对他肯定会有一而再的凌厉打击的,他们就算要自己屈服,不会在意靠近自己的人所受到的伤害。或许,他们就是要通过上海自己身边的人来让自己屈服,这种手段对特权的人说来,简直就像吃饭那么简单而自然。
会因为自己而让他受到伤害,甚至更严重的可能涉及到生命危险,自己怎么能够这样自私?
房间里的灯光不强,对于杨强华说来却没有视线上的影响,能够看到面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眼里的那些变化,一开始的喜悦是多么地炽热,等自己走近了后却回避了,似乎有一扇窗给关了,将自己关在里面。杨强华猜出她是什么意思,对京城的一些情况,他肚子里有一本见不的人的账,这些虽说会完全隐蔽起来,甚至连那些记忆都不会泛起。
可京城的一些人的做法,他确实很熟悉,那些借助权力和国家暴力机器玩出的套路,确实有着刻骨的印记。
孙玥穿着外套、外套下是紧身的牛仔裤,这样的打扮让她修长的腿完全展示出来,而她的腰显得稍细不够饱满。这样的装束在深夜里本来是不合时宜的,偏偏她穿着还有些皱,说明她即使在自己房间里都没有安全感。
“不哭了,好不好?”杨强华柔声说。在女人面前,他一直都觉得不能够完好自处的,可此时见她要将自己的心灵封闭起来,也不顾着要先想好,说着,手顺势从脸颊处往后移,落在肩背上,那里也有些单薄的感觉。
孙玥的手推在他的胸膛出,似乎在拦阻他将自己拥抱进怀里,怕自己进入他的怀里后,在没有毅力挣扎出来。不论是他的手掌还是他的胸膛,给她的感受都是那么地强有力。两人之前基本没有什么身体接触,握手之类的虽有印象,可此时近距离地站在一起,孙玥觉得自己浑身都站颤抖,没有一点力地抗拒着他。
好在他没有用强,孙玥心里挣扎着,面对这些难以预料的祸,何苦将他拖累进来?僵持着,孙玥的泪水止住了,心里对自己这样做觉得是正确的选择。天下女人多了去,适合他的人可能不是自己,自己不进不会帮他,只会给他带来无法抗拒的灾祸。
“怎么了?不要这样,好不好?要相信,牛郎织女只存在在传说里,如今没有谁能够左右你的选择。”
杨强华说得慢,那股子劲非常强横地弥散出来,孙玥知道他是一给说到做到的人。但京城那边确实太强大了,当真有如传说中的天庭一般,一般人根本无法相抗。而如今,“权力”二字之重,“权力”二字对普通人的为祸尤甚,根子就在公器私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