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chapter19
蔡瑶洁是青武大学美院的学生,研三,主修油画专业,像她们这种艺术生,平日开销可以说是最大的,所以一般刚升大二,多数同学便开始在外面接活儿,从几百到上万不等,倒也算可观。
五天前,她接到一个极寻常的活计,雇主给了她一张照片,是幅功底深厚的油画作品,需要她原封不动地按照给定尺寸临摹出来,五百的酬劳。像这种临摹的活儿她接过不少,不过基本上都是名画,以画作著名程度和难度来定价,从来都是银货两讫,至于画作的用途,她是从来不问的。
蔡瑶洁答应地十分爽快,一拿到手便开始构图,画着便已赞叹起来,虽然只是一张照片,也从未在任何展览上见过,但原作者想必至少也得有十来年的功底了。
蔡瑶洁用了整整五天才总算绘出一幅让她相对满意的作品,这才打了雇主的电话让他来取。那雇主长相十分普通,塌鼻子小眼,放在人群里几乎都认不出来,当场验货后付了钱便直接取走了画。
雇主夹着那幅临摹的油画走过几栋楼,又在其他学生手中依次收回四幅最普通的练习油画,都是不同的画面内容,这才七拐八拐的进了一家居民楼,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桓涛。
塌鼻子的“雇主”一见他立即恭恭敬敬叫了声涛哥,将五幅画递了过来,桓涛接过后粗粗翻了一遍,将蔡瑶洁临摹的那张,画着沉云残垣的作品取了出来,翻转着丢到地上,比划了个方向,然后将一只打破的鸡蛋敲上去,蛋黄顿时黏了一纸背,看上去脏兮兮的,桓涛便又从旁边拿起一只37码的,脏兮兮的鞋子,照着上面印了一脚,在上面落下半个灰扑扑的脚印,鞋底灰尘和着蛋黄蛋清以及残存的几小块蛋壳,好好的一幅画,背面竟被直接糟蹋坏了。
桓涛见差不多了,方才重新将画晾干,翻过来,它正面还是完好无损的,若是不看纸背,与刚拿来时几乎无异。
“行了,哥儿几个,瞧你们的了,事成了改天请大家喝酒。”
那塌鼻子的“雇主”便立即吸着鼻子笑了笑:“瞧涛哥说的,看不起兄弟是不是!”
说完,便将提前准备好的几张画廊出售画作时贴的价格签一一黏上,而那张背部被毁去的油画上,粘的是一万八的签。
一切准备妥当后,另外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接过这几张画,比划了个OK的手势,推门出去了。
张兰芬从集贸市场出来,走一步歇三步,累的气喘吁吁。
她左手提了一大篮子菜,右手则提着十斤鸡蛋,左边咯吱窝里还夹了一捆大葱,喘着粗气总算走到路边上,正好看到一辆的士从拐角处开过来,立即抬起提着鸡蛋的右臂挥了挥手,想要叫车。
谁知这一挥不要紧,手上鸡蛋袋子一摆,好巧不巧正好就撞到了从她身边走过去的,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身上,满袋子鸡蛋发出砰地一声闷响,张兰芬被吓了一大跳,手上的袋子便没拿稳,直接丢到了那男人身上。
男人同样被吓了一大跳,手上小心翼翼捧着的几幅画便顺势滑了下去,正巧和一袋子鸡蛋撞到了一起,有几只被打破的蛋从袋子里跌出来,在路边滚了一地,男人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张兰芬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气急的男人一把推开,不由向着反方向退开两步,这一退就恰好踩到了其中一副画上。
一回头,便看到了画纸背后落下的,自己的脚印。
哪怕在城市里已经呆了六年,期间仗着雇主的身份也假了几次威风,张兰芬骨子里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一见自己把人家的东西给毁了,心里立即叫了声糟糕,见男人小心翼翼把自己鞋底下的画抽出来,看见上面蛋清和鞋印的瞬间脸都黑了,便猜出这画恐怕要不少钱。
不由暗啐了声倒霉。
不待她赔笑说句好话,眼镜男就已经挥舞着那张被毁的最厉害的冲她嚷嚷了起来:“你知道这都多少钱一幅吗!给我弄成这样你说怎么办,赔得起吗你!”
张兰芬是个保姆,但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她可不是普通人家的保姆,刚才踩了他的东西她确实觉得心虚,可如今被对方这么一吼,脾气立马就上来了,当即哐地直接将手上的菜篮子丢到了地上,一手掐着腰,另一只手直接指向眼镜男,张口就开始骂:“看不起谁呢你?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啊!我这好好走着路拦车呢,你自己不看道往别人身上撞,也不知道是哪个狗娘养的裤裆没夹紧把你给漏出来了,我还没让你赔我的鸡蛋呢,你到先开始咬人,疯狗啊你!再叫,信不信老娘拿鞋底子呼你?”
眼镜男显然是个文化人,当即便被她一顿粗鄙的骂话弄得脸上红白一片,气地浑身哆嗦了几下子都没说出话来。
见对方被镇住了,张兰芬得意地摇了两下自己的脑袋,立即见好就收:“行了,今儿算我倒霉,这画多少钱,我赔给你,就当我买了。”
“你买了?”眼镜男闻言挑起一方眼尾不屑地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最后撇了撇嘴,轻蔑地嗤笑了一声。
“怎么怎么,瞧不起人啊,以为我赔不起是不是?”
“就怕你赔不起!”男人小心翼翼拍了拍画背后的灰尘,将画作转过来,让她看清上面的价格签:“这是我们画廊寄卖的作品,法国油画大师画的,过两天准备送到拍卖行,光底价就一万八,你赔得起吗你?”
“一万八?”张兰芬立即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就这么一个东西?讹人呢吧你!”她本以为这么一张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撑死一两百就打发了,谁想对方竟开出这么一个“天价”来,忽然想到市里碰瓷的人特别多,当即心下一转,直接抱臂,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色厉内荏道:“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小伙子不瞒你说,我儿子就是市法院的院长,你跟我来这个?你说你年纪轻轻不学好,学这种下作的骗人手段,欺负我一个小老太太是吧?”
那眼镜男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当即就愣了,随后整张脸立即被气得煮熟了一般,直接二话不说拉起张兰芬就要拖着往前走:“我不跟你多说,管你儿子是院长还是市长,你要不信咱直接去警察局鉴定去,我这还真第一次见你这种弄坏了别人东西还强词夺理的,儿子是法院院长了不起啊?仗势欺人!”
看上去确实是急狠了,不像骗人的。
张兰芬哪有什么法院院长的儿子,她不过是市法院院长刘全力给自己的神经病弟弟请的保姆,平日这么对着外人说,倒也狐假虎威过几次,谁想这人没被吓住不说,还要把自己往公安局拽,当即被唬了一跳,这要是真去了警察局,若刚才自己说的话真传到刘全力耳朵里,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想到这儿,不由打了个冷战,立即使劲儿拉住眼镜男的袖子,死拖着不让他走。
“小,小伙子,有话好说,咱有话好说……哎别别别,我赔,我赔给你还不行吗!”
眼镜男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她,伸出手来:“算我倒霉。”
张兰芬从卡里取了钱赔给眼镜男,后者点清后直接存进了自己的卡中,而后十分可惜地又瞧了眼那被污了的油画,叹了口气:“算了,这画就当是卖给你了,幸好正面还没被弄坏,回去表一表挂起来,比什么画家的都强。”
说着,就又看了那画一眼,显然是十分不舍。
张兰芬本就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不用他说自己花了一万八买来的东西她也是要带走的,而今见他这番表情,便愈发肯定了这画估计是真值不少钱,便想也不想立即将画从眼镜男手中抽出来。
“哎当心!”
张兰芬白了他一眼,三两下把画卷起来,插到自己的菜篮子里,拎着走了。
快走到家的时候,才放下东西,小心将那油画取出来,仔仔细细看了几眼,不就是乌漆抹黑的一片吗?怎么就能值这么多钱?
张兰芬一个保姆自然不会舍得花一万八把这种没用的东西买回来,刚才掏钱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这亏还得让有钱的主来吃!
想着就立即拿出手机拨了几个号,待接通后,立即讪笑着叫了声刘院长。
“什么事?”刘全力不耐烦的声音立即传出来,声音里还带了一点点紧张:“是不是小二又惹事了?”
张兰芬酝酿了一下,干巴巴笑道:“刘,刘院长,都怪我没看住他,全明刚才跟我上街的时候一不小心又犯病了,把人家画廊里的一幅画给弄脏了,人家让赔三万块钱……”
这一万八在她嘴里一个电话便升值了近一半,反正刘全力是个有钱的主,也不会在乎这点钱。
刘全力一听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当即松了口气,他爹妈死得早,就剩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弟弟,还是个有病的,虽然不喜欢,但也不忍让他受苦,能维护的还是尽全力维护着,弄坏了一幅画也不过是赔几个钱的事,当即口气便回转过来,也显得更为不耐了:“你先把钱垫上,我到时候打给你,以后记得没事少让他上街,要是再犯了事,我第一个治你!”
张兰芬当即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转而一想,就笑着巴结道:“刘院长,我看那画画的真不错,说是什么大师画的,也没坏多少,米小姐不也是学画画的吗,您看要不给她送过去?”
刘全力的声音立即冷了下来:“不该你操心的少给我瞎操心,你把小二照顾好了比什么都强!”
说完,啪的挂了电话。
张兰芬被刺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当即对着手机就狠狠啐了一口:“啊呸!一个小三,还真当是个什么东西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今天只有一更,明天全天考试,请一天假,大家祝愿蠢作者考上吧嘎嘎嘎~~~笔试过的话奴家十更大放送嘤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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