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流产
吴瑜握着她的手随着自己的情绪忍不住的瑟瑟发抖,她看着许菁菁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以及她不由自主轻抚过的小腹,心底隐隐挣扎着一股不祥预感。
许菁菁莞尔,“吴姐,别用这种表情看我,看的我以为你看上了我。”
“……”吴瑜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瞪着眉开眼笑说的毫不在意的女人,眉头紧蹙,“菁菁,你这样会让我更于心不忍。”
“其实也没什么,或许我命大。”许菁菁滑动沦落,走到她身前,轻轻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挲她的掌纹,“那么多次大难不死,不是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我相信我的后福就在这里。”她的手停靠在肚子上,感受着小家伙们不安分的动弹。
吴瑜眼角通红,侧过身,面朝那盏刺眼的水晶灯,“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为什么你就不知道自私一点。”
“吴姐——”
“咚。”房门敞开,一人白裙走进。
屋内两人蓦然一怵。
吴瑜慌乱的抹去脸上的泪痕,就怕被别人知道自己刚刚的情绪,回过头时,悬起的心脏缓缓落下。
“絮凝姐。”许菁菁诧异,她们好像一个月都没有见过面了。
刘絮凝走到许菁菁身前,半蹲下身子,轻轻握住她的手,面色微微泛红,“菁菁,我那天说的话都是糊涂话,你别放在心里好吗?”
“絮凝姐,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分清彼此,你如果心里有事,你可以对我说,你这样一个人承受,我心里也难受。”许菁菁拂过她憔悴的容颜,虽然被浓妆遮挡住,可是那双血丝密布的眼却是那么明显。
刘絮凝低垂下眸,摇摇头,眸光轻闪些许泪水,“我就是一个傻瓜,怎么可以对你说那些话。”
“絮凝,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我们都是朋友,多一个人替你分担,总好过你一个人独自忍受。”吴瑜拖上两只椅子,一左一右放在轮椅两侧。
刘絮凝坐在一侧,低下头,“菁菁,我想了很久,这些日子我躲在家里,什么人不见,什么事不听,我就在问自己,我究竟是爱,还是不爱,或者是恨。”
“絮凝姐,你不应该这样的,齐叔叔不是那么冰冷的男人,他本来看着冷,可是他的心是热的,你再捂一捂就暖了。”
“我捂了,也悟了,这是我强求来的,就跟宸烨曾经说过的那样,婚姻里没有爱,就像是坟墓,把自己埋藏进去,生生煎熬。”刘絮凝抹去眼睑上滑落的泪痕。
许菁菁蹙眉,“絮凝姐,就这么放弃,你甘心吗?”
刘絮凝摇头,“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所以才会来这里。”
许菁菁愕然,看着站起身的女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向敞开的休息室大门,齐江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
气氛,俨然沉默,在两两目光如炬中,婉转流淌着一股陌生的气旋。
吴瑜推动轮椅,“他们需要单独聊聊。”
许菁菁轻轻的握住刘絮凝的手,道:“絮凝姐,既然不甘心,又何苦勉强自己放手。若问值不值,就问这颗心,它在痛,就值得。”
齐江临走进,看了一眼吴瑜,“让菁菁先出去吧。”
吴瑜点头,“你们慢聊。”
刘絮凝看向那扇合上的大门,坐回椅子上,一言不发。
齐江临走上前,坐在她的另一侧,“对不起,那一天我说话过分了。”
“没事。”刘絮凝避开他的眼神,侧过身,“你的腿都好了吗?”
“嗯,前两天拆了石膏,能正常行走了,只是还不能剧烈运动。”
“那就好,你一个人要多多注意安全。”刘絮凝绞着手指,洁白的纱裙下被挤出一条条折痕。
“这些天你都还好吗?”齐江临声音很低,似乎觉得自己说这话是带着什么身份?好像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吧。
刘絮凝自始至终保持最初的动作,低着头,侧过身,不看不瞧,只是他的影子还是被灯光错落在自己的脚前,一闪一闪。
“我都好,我一个人也想了很多。”刘絮凝说:“我那天说错话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不,絮凝——刘小姐,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你有问题就对我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菁菁不行,有些事我们心知肚明就好,别把她伤害了。”
“我明白,齐先生。”刘絮凝抬起头,正视着这个触不可及的男人,眼角微微泛红,“你还会再爱上别人吗?”
“刘小姐,爱情不是我想要就要。”
“那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刘絮凝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睛酸涩泛疼,她依旧一如既往的僵直着身体,眉梢眼波间写满的尽是渴望。
齐江临眉头不自然的皱了皱,“刘小姐,你还年轻。”
“别用年轻做借口,齐先生,你的心里真的就从来没有留有一丝一毫给我吗?”刘絮凝从椅子上站起身,站在他面前,让他更清晰的看着自己的眼。
齐江临默不作声,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身体前倾,注视着身前落下的一颗一颗泪水,“从一开始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个位置。”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刘絮凝踉跄两步,深深的大吸一口气,她单手撑在自己的心口,在他把话说明白之时,这里,掌心下压迫的位置痛的她快失去意识,那种感觉比钢刃凌迟还痛,就像是一只带着齿痕的铁链来回穿插而过,那锋利的齿印在自己的心脏里留下一条条血痕,瞬间将它击溃成一滩烂泥,血肉模糊。
“絮凝,你还年轻,不值得在我这里耗费青春。”齐江临站起身,修长的身影沐浴在灯光下,折射出一道道清冷的光芒。
刘絮凝仓惶的转过身,避开他的所有眼神,“我的心里也只有一个位置,填满了就抽身不出了。”
“絮凝……”
刘絮凝回过头,满面苍白,“你不爱我,是你的事,我爱你,是我的事。”
“咚。”身体失去平衡,刘絮凝狼狈的倒在地毯上,掩面痛哭。
齐江临上前想要扶起她,却在距离她仅一步的距离再次停住,指尖停放在半空中,接触不到她的分毫。
“啊。”刘絮凝身体倒在地上,双手不由自主的移到自己的小腹上,为什么心里痛,这里更痛,好痛,痛到似乎再一次将她的身体撕裂而开。
齐江临惊慌失措的抱住她,白净的纱裙下一抹红霜晕染而开,刺眼夺目的红,惊得他心口狠狠揪扯。
“絮凝,絮凝,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哪里痛?”齐江临焦急的抱起他,医生嘱咐不能奔跑,可是他的行动已然是大脑无法控制的神经。
“齐叔叔,这是怎么了?”站在休息室外徘徊的许菁菁只来得及听见里面的一声惊喊,还未推开门就见里面的男人抱着女人匆忙的跑出来。
齐江临来不及解释,“快准备车。”
沈宸烨闻声而来,见到面如白纸的刘絮凝以及她身下晕染开的血迹,眉头深锁,“我马上安排。”
许菁菁紧跟走上,却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打断,顺着那道白色身影看去,鲜红的血充斥在眸中,娇艳的曼珠沙华一朵一朵绽放,在忘川河上弥漫了一路。
吴瑜站在身后瞠目结舌,这种情况,在电视剧里不知狗血了多少次,只是现实里第一次看见时,那种震慑感,任她再处变不惊,也会被深深刺痛双眼,那样的血,可是孩子?
许菁菁撑着轮椅站起身,“吴姐,絮凝姐怎么了?她究竟怎么了?怎么会是那么多的血?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
吴瑜撑着她的身体,安抚道:“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沈宸烨疾步而过,将许菁菁抱在怀里,“我们去医院,放心,会没事的。”
许菁菁一路沉默,车辆疾驰在路上,夜色如墨,渲染在车窗上,模糊一片。
医院里,刺眼的信号灯就如同那滴滴掉落的血染在眸里,好痛好痛。
“齐叔叔,您跟絮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沈宸烨瞧着他身上的一滩血,冒昧的问出。
齐江临双手撑在额头上,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大叔,等一下再问吧,现在齐叔叔一定比谁都乱。”许菁菁坐在旁边拦住沈宸烨。
沈宸烨坐在她身侧,“可是絮凝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许菁菁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她难道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吗?”
话音一落,是齐江临蓦然起身的动作。
“菁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齐江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眸中血丝尽现。
许菁菁面朝男人,表情凝重,“叔叔,你难道没有看到那些血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吗?那是孩子啊,你们的孩子。”
“……”齐江临趔趄数步,靠在墙壁上,稳住身体,是啊,自己怎么可能会没看到?那么明显的红染上了那么白的裙子,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到?
“流了那么多血,孩子能保住吗?”吴瑜担忧的站在众人前,说了一个大家最不想听见的事实。
齐江临眼瞳泛红,强忍着什么情绪,身体也控制不住的颤抖,“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可以这样禽1兽,我怎么能这样对她。”
“这就是你自私的推开她的结果。”沈宸烨从椅子上站起来,两两对视。
许菁菁抓住他的袖口,摇头道:“大叔,别再说了。”
“菁菁,齐叔叔什么事都是顾全大局,可是今天这事看来他根本就是错的,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想耽误絮凝一辈子,可是你却把她的一辈子毁了,毁的一干二净,你现在想放手,你放的倒是干脆,可是你看看你放后的结果。”沈宸烨摔下外套,仰头看向头顶上的冰冷灯光,“絮凝从小就不求什么,从来也不求什么,只要一份爱情而已,你不能给她,也不能自私的把一切全部收回,连最后的希望都破碎的一无所剩。”
齐江临沉默的靠在墙上,身体顺着墙壁滑落在地,“你骂得对,你说的对,是我太自私,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却还是将她伤的最深。”
“叔叔。”许菁菁走到男人身前,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絮凝姐也没想到过事情会这样,她就是太善良了,把所有都藏在心里,你应该试着去读读她,她就像一本书,很简单很简单。”
齐江临低下头,不言不语。
“叮。”手术室大门敞开,主任医师神色凝重走出来。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尽力了,孩子没有保住。”医师遗憾的摇摇头。
齐江临低下头,无人看见的视线里,身前的地板上滴落下一滴一滴透明的**,晕染而开,映上他痛苦的面容。
许菁菁坐在椅子上,绞着身前的衣衫,“还是没有保住吗?”
“孕妇受了极大的刺激,胎位不正,稍稍不注意就会流产,很遗憾。”
“那絮凝姐呢?”
“孕妇很好,刚刚已经醒来了,得知没有了孩子,也相当平静,你们都是家属,好好的安慰一下她。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医生走过,手术室里推出面无血色的女人。
沈宸烨走上前,嘴角微微挤出一抹笑容,“没事了,我们都还在这里。”
刘絮凝眼角弯弯,眸中**流转,在眼尾处滚落下一颗颗泪水,“我很好。”
“絮凝姐。”许菁菁站在另一侧,握住她的手,“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菁菁,我没事。”依旧是强颜欢笑,女人的眼角顺着光线看向角落里虚脱坐在地板上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齐叔叔,我有个我们共同的孩子,我已经很知足了,只是,我没保护好他,是我的错,你别自责。”
“好了,我们不说话了,我们去休息。”沈宸烨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去,“菁菁你也需要休息了。”
许菁菁点头,“我陪絮凝姐一起。”
病房外,两个男人安静的站立不动,冰冷的风吹拂在走廊深处,两人一言不发已然数个小时。
“我来迟了,情况怎么样了?”秦秋夜从电梯内走出,还未走近便对着病房前的两座大山问道。
沈宸烨动了动僵直的身体,点点头,“已经没事了。宴席的事麻烦舅舅了。”
“没什么,只是估计明天头条上就会出现齐先生抱着一名女性仓惶离开的重大新闻了。”秦秋夜坐在椅子上,将从记者那里得到的胶片一张张摊开,“拍的都挺不错了,立体感很强悍。”
“这事多谢舅舅处理了。”沈宸烨回头看了眼岿然不动的男人,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右腿,“齐叔叔,你的腿骨刚好,不适合这么站着。”
齐江临置若罔闻,依然执迷不悟的望着病房内的白色身影,心口好像在泣血,怎么也止不住那疼痛的麻痹感。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秦秋夜道。
沈宸烨安静的坐回椅子上,捏了捏鼻梁,“我们都没有料到絮凝竟然会怀孕,更没有料到孩子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事已至此,也无力再问孰是孰非,只有想办法弥补她心底的伤。”秦秋夜目光幽幽的落在静默不动的男人身上,意思明确,意味深明。
“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做?”齐江临寻着目光看过去,满面愁容。
“齐叔叔,她要的不是弥补。”沈宸烨回复。
齐江临挪动身体,却因为站立时间过长,身体在稍稍动弹之后便是失去平衡险险坠地。
秦秋夜抱住他,笑道:“如此简单的道理,像齐先生这样的男人还会想不明白?”
齐江临点头,“对,我应该明白的。”
“她要的从一开始就很简单。”沈宸烨平静的说道。
病房内,吴瑜削着苹果,切成一块一块放在碟子里。
许菁菁靠在床边,打量着床上女人还算尤佳的气色,“絮凝姐,肚子还痛不痛?”
刘絮凝摇摇头,淡淡一笑,“已经好多了,比刚开始好太多了。”
“絮凝姐,以后还会有的。你那么年轻,那么健康,那么善良,会有的,都会有的。”许菁菁捂住她的手,避开她手背上的针管,她的手冰冷颤抖,却被她强忍着平静。
刘絮凝点头,“我相信他会回来的,一定不会就这么抛下我。”
吴瑜放下水果刀,将果粒放在两个女人身前,“吃点东西吧,这样饿着什么时候才会恢复精力。”
许菁菁叉着果粒递到她嘴边。
刘絮凝摆摆手,“吃不下,心里堵着。”
“那要不要喝点粥?”许菁菁放下碟子,注意着她消瘦的五官,心底泛疼。
“我不饿,菁菁,我就是有点累。”
“那你睡一会儿。”许菁菁替她掖好被子。
吴瑜坐在一旁,“你也去睡一会儿。”
许菁菁点点头,还没有站起身,身体就失重般从椅子上滑落。
“菁菁?”吴瑜慌乱的接住她下坠的身体。
许菁菁伸手按住她的嘴,“没事,就是晕了一下,别喊,别让他们知道。”
“你这样我会害怕的。”吴瑜将她抱回椅子上,身体接触到她的肚子,感受到里面动的很是厉害,眉色一皱,“孩子怎么动的这么厉害?”
“可能是因为我的情绪,没关系的,等一下就会恢复好了。”许菁菁顺着肚子,安抚着里面躁动的两个小家伙。
吴瑜不放心,“我们还是让医生看一下吧。”
“宸烨和齐叔叔都那么伤心,别让他们担心了,每天都这样的,他们玩累了就好了。”许菁菁靠在椅子上,沙发近在咫尺,可是自己却没有力气再走过去。
话音未完,沈宸烨便推门而进。
病房内两人面面相觑。
许菁菁仓惶的按住吴瑜的手,对上她的眸,摇摇头。
吴瑜轻叹口气,选择噤声的退出两步。
沈宸烨走到许菁菁身前,温柔的握住她的手,“絮凝睡了?”
“嗯,刚刚睡了,她也累了。”许菁菁回复。
“要不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我来照顾就行了。”吴瑜实在是不忍心,上前说道。
沈宸烨覆手搭在许菁菁额头上,体温还算正常,“这也好,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带她回去,医院里她睡得不踏实。”
许菁菁莞尔,随意男人推着自己离开病房。
病房外,齐江临看见走出的身影,急忙迎上前,“菁菁,让你也担心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齐叔叔,你也要注意休息。”许菁菁看着满眼血丝的男人,于心不忍他如此伤心,轻握住他冰冷的双手,“絮凝姐没有您想象中的懦弱。”
“嗯,我知道的。”齐江临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
“齐叔叔,舅舅,我带菁菁回去了,这里就拜托你们了。”沈宸烨推着轮椅,留下一句话,带着她安静离场。
齐江临在挣扎中,最后还是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吴瑜坐在床边昏昏欲睡,听见脚步声,警觉的睁开眼。
“我来看看她。”齐江临站在病床前,神情憔悴。
吴瑜明晓的退出病房。
秦秋夜站在椅子前,背抵靠在墙上,双手随意的搭在口袋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吴瑜惊怵,回过头看向秦秋夜,摇头道,“我留在这里照顾絮凝。”
“这里有齐总看着,你难不成还想充当电灯泡?”
吴瑜尴尬的苦笑道:“那就麻烦秦先生了。”
夜色如墨,染在夜空,黑沉无光。
一辆车缓慢的驶出医院,在深夜下,路灯恍惚映上,只余下一抹越发深沉的黑色。
吴瑜愕然的盯着车窗外的景色,慌乱的回过头看向旁边驾驶位上表情淡淡的男人,他这是要把自己送去什么地方?
“今天累了一天,也饿了一天吧,先吃点东西再回去。”秦秋夜驱使车辆开进辅道。
吴瑜皱眉,吃饭吃到酒吧里?
“这里有我认识的人,里面的食物保证让你终生难忘。”秦秋夜很是绅士的为女人打开车门。
吴瑜抬头看向那扇招牌,他确定这里不是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心有余悸,这种混黑道的男人总有那么几个收保护费的地方,他不会是带着自己来收什么特殊费用吧?
秦秋夜嘴角高高上扬,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身影,笑意更甚。
“那个秦先生。”吴瑜躲开无数个邀约的男人后急忙躲在秦秋夜身后,周围是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四处都是身着性感的都市女人以及英俊潇洒的男士,一个个从她的身边走过,那股随风而来的浓烈酒精味,引得她规规矩矩了三十年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狂躁不安。
“听说吴小姐是公关,这种场合应该不会陌生吧。”秦秋夜戏谑道。
吴瑜嘴角微抽,“很有时候你们都会误会公关这个职业,我们不是什么陪酒小姐,我们的工作是替公司解决许多人事麻烦,当然我的工作只是幕后策划,不是什么做台小姐。”
秦秋夜察觉到女人的不悦,笑道,“不好意思,我好像说错了话。”
“没关系,只希望以后秦先生别再戴着有色眼镜看待我们。”吴瑜喝了一口红酒,坐在沙发上,眼望四周,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
秦秋夜对着包间外匆匆一过的一抹身影微微挥手。
来人轻推房门,“我来迟了。”
“没事,joe不介意我带人来尝尝你的手艺吧。”秦秋夜打开红酒,替男人倒上一杯。
吴瑜细细打量了一番进来的身影,是一个外国人,金色头发,挺拔的鼻尖,带着西方男人那种洒脱的气势,一口便饮下一杯烈酒,很是干脆。
男人看向秦秋夜旁边的女士,笑道:“这还是秦爷第一次带女性朋友过来,没问题,稍等片刻。”
男人爽快的离开,秦秋夜越发兴致高昂,喝了一杯又一杯。
吴瑜自顾自的喝着红酒,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清醒。
“吴小姐,你觉得我这个男人怎么样?”秦秋夜突然开口问道。
吴瑜微微愣怵,回过神,眨眨眼道:“秦先生不像是那种混黑道的野蛮男人,你的身上流淌着一股书生儒雅的气质,接近之后会发现你除却那张脸带给的初时震撼之后,还有性感。”
“性感?”秦秋夜侧过身,亲自为她倒上一杯红酒,“这话倒是挺新鲜的。”
吴瑜抿了一口酒液,“就譬如现在。”
“能得到吴小姐的夸奖,很是荣幸。”
“秦先生,你别以为我这是在拍马屁,你自己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帅很高大很威猛?”吴瑜挺着胆子靠近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果然皮肤保养真好,那手感就像是在抚摸果冻,软软的。
秦秋夜面上一愣,随后也随意小姑娘的无礼,大笑道:“我其实每次照镜子都会觉得里面的男人太过帅气而不敢直视。”
“……”吴瑜嘴角**,这是他在开玩笑?
“吴小姐,你这表情真是可爱。”秦秋夜指尖触碰过她的嘴角,将她唇下洒落的酒液轻轻抹去。
吴瑜惊怵,慌乱的往后倾倒,“我想去趟洗手间。”
秦秋夜笑而不语,看着她惊慌失措离开的背影,笑意在脸上绽放。
躲进洗手间,吴瑜心急火燎的掏出手机,指尖拂过手机屏幕时也是禁不住的颤抖,祈求的望着手机屏幕,快接啊,快接啊。
许菁菁看了眼床头上震动的手机,伸手便想去拿,却在触碰到机壳的刹那,蓦地双瞳放大,胸口处被电击而过,疼的她一个承受不住软倒在床上。
浴室里,男人沐浴的声音不时从门缝里传来,她睁开眼,双手撑在心口位置,用尽全身所有力气从枕头下拿出药瓶。
手,在颤抖,几乎是拿不稳那小小的药瓶,许菁菁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终于,在最后晕倒时刻,她吞下了两片药,没有喝水,就这么干咽下去,躺回床上,平复着还在绞痛不止的心口,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感应到了母亲的痛苦,一个接着一个不停歇的躁动着。
许菁菁一会儿按摩心口,一会儿又忍不住小家伙们调皮的动作,轻抚过小腹,企图安抚好两个小家伙。
沈宸烨穿着简易的休闲服走出浴室,身上携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道,靠在床边,温柔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许菁菁虚弱的一笑,“洗好了?”
沈宸烨点点头,将她抱在怀里,“宝宝们又在闹你了?”
大手覆盖在她的小手上,隔着她的手掌也能感觉到她肚子上的胎动,眉头微皱,“怎么动的这么厉害?”
“可能是嫌弃我的按摩手法了。”许菁菁反握住他的手,“替我揉一揉好吗?”
沈宸烨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安抚着小家伙们,双唇靠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真想把这两个家伙给立刻弄出来,这样你就可以不难受了。”
“还有两个月,大叔,我们应该好好享受这样的两个月。”许菁菁淡笑。
“可是这样的日子,我好害怕。”
许菁菁枕在她的心口,精神渐渐消怠,“我们就这样安静的享受,每天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然后睡觉的时候幸福的聊天,大叔,我好幸福,就这样的日子,好幸福。”
沈宸烨拂动她的肚子,眼眶湿润,“好,每天都这样。”
日出西方,在两人深情的凝望着,阳光洒落窗前,映照上床帏上两道身影,静年安好。
酒店内,香薰缭绕,一张大床,一地凌乱。
吴瑜捂住头疼欲裂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伸手不以为意的按了按自己酸痛的腰杆,突然间,神色一凛。
她的眸扭向旁边那浅浅呼吸的男人,一如既往冷峻,连这样安睡的容颜也是毋庸置疑的冷漠,让人不敢窥视的霸气,她情不自禁的艰难吞了一口口水,昨晚上究竟是怎么跑来了这里?
吴瑜脑中回转着昨晚上一幕一幕,她在洗手间内打电话,结果许菁菁没有接听,然后自己就糊里糊涂的走了出去,吃了那个所谓的joe亲自烹制的美食后,欲罢不能的喝了两瓶红酒。
用秦秋夜的话来说,那个西方男人,岂止是大厨,他所做出的美食简直就是此物只因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味道太过刺激舌尖,让她一杯又一杯与着男人推杯换盏,随后,两人跌跌撞撞的相携着走出酒店。
最后,那个叫做joe的男人很是好心的送他们到了酒店,嗯,没错,更是好心的替他们安排了这间总统套房,然后,然后他们就睡在了一起?
头,好像在刹那碎成一块一块,她掀开被子瞥了眼自己的身体,一丝不挂,脱得干干净净。
这一幕,她可以理解为他们只是喝醉了觉得热才会脱成这样吗?
“嗯?”男人懒散的翻了一个身,直接将呆若木鸡状态的女人揽入怀里,嘴里呼出的气体都带着些许酒精味。
吴瑜动弹不得,任着男人把自己当成玩偶一样压在身下。
秦秋夜嘴角微微上扬,“大家都是成年人,吴小姐应该不会让我为我们同时喝醉了后的行为负责吧。”
吴瑜心口一凉,掀开被子,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下床,“秦先生说的对,大家都是成年人,谁没有那么一次两次酒后情。”
秦秋夜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自己的脑袋,面色从容的看着走入洗手间的女人,不以为意的淡然一笑,拿过床头处的手机,拨下一串号码。
铃声只是响了一声,一人接起,“秦爷,昨晚我安排的可好?”
“很好,我会让你知道自作主张的需要付出的代价。”秦秋夜漠然的挂断电话,将手机丢在一旁,捏了捏鼻梁,方才还是泰然的表情,此时此刻,面色凝重的平躺而下。
他可以玩谁,但绝对不可以跟她身边的好姐妹沾染上关系,这下可好,他沾染的彻彻底底。
吴瑜站在花洒下,任着滚烫的热水淋湿自己的身体,驱除掉最初的难受,她单手撑在冰冷的墙上,抬头望着天花板,怎么会演变成这一步了?
“昨晚上的事,我需要道歉,不论如何,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秦秋夜吐出一口烟圈,在女人走出浴室的那一刻,开口直言。
吴瑜穿戴好外套,随性而笑,“秦先生就如你说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更何况我也喝醉了,说不定我们之中谁主动谁被动,也许还是我先脱了你的衣服,所以不用你负责什么,也不用你赔偿什么。”
“既然如此,我希望这件事变成我们两人的秘密。”秦秋夜从床上站起身,半**上半身,身下只简单的披着一条浴巾。
吴瑜脸色发烫,瞧见男人胸膛光景以及他那性感的身材,迷人的腹肌,那清晰的人鱼线,她突然觉得自己得不偿失了,这么一个男人,昨晚上怎么就喝醉了?如果是清醒了,多看看,多摸摸,也值了。
秦秋夜抬起她的下颔,笑道:“希望我们依旧是朋友。”
吴瑜面色越发通红,避开男人灼热的目光,侧过身,拿起皮夹,“我要回家了,昨晚上多谢秦先生款待了。”
秦秋夜未曾开口挽留,任她匆匆离场。
空旷的套房,只剩他一人安静的站立,空调里呼哧着暖风,明明是那么暖,而他却觉得有些冷,一瞬间冷下来的那种寂寞感。
医院内,暖阳倾斜,窗前一人默不作声眺望远方,直到双腿发颤才收回神思。
刘絮凝睁开双眼,朦胧的视线里氤氲上一道模糊的影子,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眸底映上他的眸。
“醒了?”齐江临坐在床边,倒上一杯温水,“想不想要喝一点?”
刘絮凝发愣,因着初醒,稍稍带着点懵懂,当醒悟过后时才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手轻轻的握住男人的手,嘴角莞尔一笑,“叔叔,您不必这么做,我没事的。”
齐江临依旧端着那杯水递到她嘴边,“喝一点吧,声音都哑了。”
刘絮凝也不娇作,张开口抿上一口**,“叔叔,您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
齐江临放下水杯,“感觉怎么样了?”
“叔叔,您不必这样,我真的没事。”刘絮凝闭上眼,“我还未曾拥有过,所以失去也不会太伤心,我只会感谢你让我这里有过你给我的孩子,虽然只是匆匆一瞬间,我也知足了。”刘絮凝的手按在被子下,眼角再一次泛红。
齐江临握紧她的手,“絮凝,我从来没有过昨天的那种心情,那种痛,那种绝望,我从来就没有体会过,絮凝,我想了很多,也似乎明白了很多,有些时候,明明就在自己手里时不知珍惜,偏生要在失去后才想要弥补,我很自私,宸烨说的对,我就是一个自私的男人,可是这样自私的我却强占着这样无私的你,我真的该死,真的该恨,真的该失去一切。”
“不,不是的,叔叔。”刘絮凝抓住他的手,“我从来没有责怪过您,从一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抱怨过任何,我知道您的心里没有我的位置,可是我却把我心里的所有位置都给了您,叔叔,你不爱我不要紧,别伤害自己,我不会强求您接受我,我更不会用孩子来束缚您,我要的,从来都是心甘情愿,与我的付出一样,只要心甘情愿。”
齐江临眼角滚落一滴**,很烫很烫,从眼睑滑过到唇角,烫的他心痛难忍。
刘絮凝抬手抹去他眼角的泪痕。
齐江临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相拥,“絮凝,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收回那些话,还来得及吗?我重新找回你,你还要我吗?我还是想自私的囚禁你,你还愿意吗?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