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溪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可心中却满是悲凉。
“陶二姑娘,即便我当时屈服了,嫁给母亲的侄子,恐怕也活不了太久,迟早会被他折磨致死。与其那般痛苦地活着,不如现在这样,至少我活得明白。”
“等我死后,定要去阴曹地府告上一状,控诉这世道的恶心,控诉她们的无耻。”
钟云溪拿着手帕,轻轻擦去陶久喜的眼泪,试图安慰这个善良的姑娘。
然而,她的内心早已被绝望填满,对这个世道已不抱任何希望。
陶久喜并未被钟云溪的话安慰到,她心中满是愧疚与焦急。
她急切地拉着钟云溪的手,心中不断思索着:怎么会这样?被毒打一顿怎么就落下一定会死的病根了呢?
“钟姑娘,府里的医师是怎么说的?是什么病就治不好了?”
“陶二姑娘,你不用自责,我这身体,我自已清楚。我不怪你,你也切莫责怪自已。”
钟云溪看着陶久喜,心中虽感动,却也不想让她为自已背负太多愧疚。
她觉得自已的命运已然如此,再多的挣扎也无济于事。
“凭什么他说你死就要死,既然病了,那就治。身子不好就慢慢养。” 陶久喜满脸焦急,语气中充满不甘。
她不能让钟云溪就这么放弃生命。
世上之事虽有很多不尽人意,但她无法接受别人因为自已的言语落得如此下场,否则她会自责一辈子。
“如今,我倒觉得,死了倒也干净。” 钟云溪被这些事情所伤,又因身子越来越疲惫,整日蔫蔫的,早已失去了生存的欲望。
她觉得自已在这个世界上已没有任何留恋,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
“那些坏人都没死,伤害你的人好好活着,你怎么就愿意就这么死了?” 陶久喜说话间很是激动,她紧紧抓住钟云溪的胳膊,眼神认真地看着她,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些话。
此刻,她只希望钟云溪能振作起来,与命运抗争到底。
钟云溪只觉得本已干涸的眼泪,此刻又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竟然还有人如此在意她的生死,这是她从未曾奢望过的。
她的心中泛起阵阵波澜。
“陶二姑娘,若早些时候,有你这样的一个友人,或许我的短暂一生,遗憾会少些。” 钟云溪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惆怅,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她这个年龄应有的。
她想象着如果在过去的日子里能有陶久喜这样一个知心好友,自已的人生或许会有不一样的色彩,那些痛苦与孤独也许会被这些许温暖所替代。
“那就让遗憾再少点。我去给你找医师,找最好的医师。你不要想着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钟姑娘,就算真的有阴曹地府,那也是死后的事情,你后母断不会因为你的死有任何忏悔。” 陶久喜紧紧握住钟云溪的手,试图唤醒她对生的渴望。
“陶姑娘,莫要费心思了。母亲今日带我出来,就是想让我在人前露最后一次脸。她用我的丫鬟在府里威胁我,若是我有不寻常的举动,回府以后便会直接杀了我们。若是我乖巧,我还能救她一命。”
“我是快要死了的,我的命,不值什么的。”
母亲的威胁如同沉重的枷锁,让她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你刚刚找我,会被你这个母亲发现吗?” 陶久喜满脸担忧,害怕钟云溪因为与自已的接触而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母亲与妹妹去了后厅,一时不会出来。我本不该与你说这些,可是,心中属实委屈,又感激因为你曾经的劝慰,觉得你人很好。所以才…… 对不起,陶二姑娘。” 钟云溪的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今日能来找我,我很感激你。如果日后才知道你的遭遇,怕我真的此生难安。”
“莫要为我自责。今日如此,当真与你无关。” 钟云溪轻轻摇了摇头,不想让陶久喜背负太多压力。
“不哭了,我们都不哭了。你去花房等我,一定要等我。”
陶久喜的语气中充满坚定。
她希望钟云溪能相信自已,给自已一个弥补的机会。
钟云溪本也不抱希望,但看着陶久喜这般为自已,还是点了点头。
陶久喜擦干自已的眼泪,一路狂奔回到马球会。
此时,若要帮助钟云溪,她确实别无他法。
她径直朝着沈之翌所在的阅台跑去。
到了那里才发现,上次雅集会上见过的宋婉棠恰好也在。她正优雅地为沈之翌斟茶,一举一动尽显温婉。然而,沈之翌却倚靠在软榻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马球赛,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附近的人瞧见有一位姑娘满脸泪痕地前来找沈国公,纷纷好奇地侧过头来。他们的脸上满是疑惑与探究,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
见陶久喜过来,江瞬并未阻拦。
毕竟主子没吩咐要拦下表小姐,这段时间他见主子伤怀却无能为力,如今可不能错过任何能让两人接触的机会。于是,他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做出任何阻拦的动作。
宋婉棠看到陶久喜这般冲过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她咬了咬嘴唇,心中满是不悦。她不明白为何陶久喜总是能在这样的场合出现,还能引起沈之翌的注意。
但只是在沈之翌面前,她不敢出言,只能将不满压在心底。
沈之翌微微抬眸,瞧见陶久喜这般模样,虽在那一瞬间心头一颤,可也仅仅是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便未再作停留。
陶久喜看到沈之翌,她的坚强在此刻全然崩溃了,她冲进沈之翌的怀里,哭着说道:“沈之翌,你帮帮我。”
众目睽睽之下,她就这么扑进了沈之翌的怀里?宋婉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自已这般追着沈之翌的动向,已被别人嚼舌根,陶久喜竟然敢……
沈之翌不明缘由,就被这团柔软猛地扑进怀中,他本来依靠在软榻上的身子,也直了起来。
看到陶久喜哭得如此伤心,手上下意识地扶上陶久喜的背:“怎么了?为何会哭成这般模样?”
陶久喜见沈之翌没有推开她,抱着沈之翌的腰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带着哭腔说:“你能不能跟我去没人的地方说?”
“你刚刚与我说话,可不是这个态度。” 沈之翌稍稍推了一下陶久喜,但是陶久喜却没被推开,显然以他们力量的悬殊,沈之翌手上是没用什么力气的。
“表哥,我求求你了。” 陶久喜把头埋得更深,说话声音也变得极小。
“江瞬,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