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萱还真没想这些事情,讨好的笑着看着白秀才,“怎么没想到,我不是打发金奴和你去说了吗,再说了我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现在又学了规矩,我哪敢任性妄为呢。”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金奴是你打发跟我道别的?说什么害怕被人说,害怕被人发现,我怎么不知道你苏文苏公子是怕这怕那的呢?”白秀才板着脸道。
在这事上纠缠,自己只会越来越被动,“你叫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苏萱问白秀才。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白子眺英雄一世,算是栽到你手里了,跟我去个地方。”白秀才不由分说,拉起苏萱就走。
“去哪里?”苏萱问道。“去了就知道了,那那多废话,啰嗦!”苏萱发现白秀才有点焦躁,可能和自己出行有关吧,苏萱心里有些小得意的想,一声不吭的跟着白子眺走了。
远处一个挑担卖货的给买东西的使了个眼色,那人就远远的缀着跟了过去。
苏萱和白秀才两人去的是漕帮的总舵,进了大门,大家看到白秀才都低头垂手站在一旁,白秀才带着苏萱一直向里走,看着也不像是要去他的院子,苏萱歪头看了看白秀才。
白秀才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走了一顿饭的功夫,白秀才和苏萱来到了一扇朱门前。
离得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苏萱就闻到了檀香味儿,这里应该是漕帮的祠堂,或者什么庵庙之类的地方吧,苏萱如是想。
白秀才推门进去,苏萱看到一个大大的院子,两边是厢房,中间是一排飞檐高挑的大厦,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进了大厦,屋里正中央有一尊生的髦身朱发,铁臂虬筋,身高一丈有余,人面蛇身的神像,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护法样的神,左面一尊人面蛇身但是肩膀上长了一大堆的脑袋,左面也是个凶神恶煞的家伙。
这是漕帮的家庙了,从一进来看见这三尊神像以后,苏萱就觉得这里阴森森的,脊背发凉,不自觉的就向白秀才靠了靠,不敢抬头四下里看了。
白秀才微微一笑,牵着苏萱的手,对着黑暗的一个角落道:“长老,子眺前来上香。”
苏萱努力的向白秀才下拜的地方看,隐隐约约的看到,好像有个人坐在蒲团上的人影动了动。
“神龛在那边,供桌上有香,自取就是了。”那人影淡淡的道。白秀才走到供桌前,点了香,插到香炉上。拉着苏萱在前面的蒲团上跪下,“共工大神在上,现在有平江人士苏氏萱儿由水路去往京城,沿路事宜还请大神多加关照,如果顺利抵达,漕帮帮主白子眺愿牛头马面活鸡百只供奉。”
苏萱奇怪的看着白秀才,一般不都是供奉猪头羊头吗,牛头是不能随便供奉的,一是朝廷有法令,不得随意宰杀耕牛,宰杀耕牛是要备案的,注明这牛是生病不治了,还是老得干不动活儿了。二是牛头是太牢之礼里的牺牲,除祭祀天地,太庙是不可使用的,否则就是僭越,是要以谋反之罪论处的。
除了以上祭祀,这天下唯一还可以用太牢之礼祭祀的,就是孔子和孔家的家庙。
可怎么这里供奉的东西这么奇怪呢,既不是全部的太牢之礼,但是却要用牛头,苏萱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白秀才虔诚的表情,严肃的神态,苏萱只好压下了心理的好奇,和白秀才一起三叩首站起来。
这回可是着实的吓了苏萱一跳,他们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一位身着宽大道袍的老人。
说这道袍宽大其实只是相对于这位老人而言,苏萱严重怀疑这老人是包了一层人皮的活体骷髅标本,两腮深深的凹陷进去,大大的眼眶里一双闪着精光的大眼珠子,头发好歹能抓起一撮来,但说什么也绾不来一个攥,在头顶上用什么布条勉勉强强扎起来,袖子外面的手就干瘦的如同鸡爪子,要说这人唯一能有点活气儿意思的,也就这眼睛了。
苏萱看着这老人,这个老人也上下打量着苏萱,“长老!长老是我们漕帮最德高望重,辈分最高的老人了。长老在这修行多年,他自己已经不知道四季更替春夏秋冬多少个轮回。”白子眺怯怯的叫了一声这老人,回头给苏萱介绍着。
“长老我此次前来是想请长老给测几个字,还请长老不要推辞,成全子眺这一次。”说着白秀才双膝跪倒,以额触地。
这老人转过头来看了白秀才一眼,叹了口气,冲着白秀才抬了抬手,叫了一声,“帮主,帮主前几天就过来了好几次,我一直都没有应允,这次既是带着这位姑娘前来,我就看在这位姑娘的面子上,给你测几个吧。不知道帮主想问什么?”
白秀才立刻跳起来道:“早知道一早就带她过来了,害得我费了许多的事。我想问问苏萱就是这位姑娘,此去京城可还顺利,归期几何。”
在白秀才的隐隐期盼中,老人又叹了口气道:“你写个字我给你看看吧。”白秀才大喜,快步走到一旁的侧室,取了文房四宝来,磨墨润笔写了一个‘去’字,拿起来吹干了,交给老人。
老人看了看,“这个‘去’字,上边这一竖很长,而且直,整个字结构匀称笔法流畅,此一去定是顺风顺水,顺利吉利也。”
苏萱默不作声的看着白秀才折腾,“那归期几何?”说着也不等老人再说什么,回身立刻写了了一个‘回’字,迫不急待的交给老人。
老人看了看,“此去归期未有期。”白秀才的脸刷得白了,呆了半天才问,“长老这是为何。”
“帮主你心不静,下笔急于求成,你看看这个回字未完全封上口,难回呀!”
“长老我错了我错了,我再好好写一个。”白秀才说着拿起笔就又要写,老人一把按住了白秀才的手,“帮主这世间之事万万不可强求,顺其自然是福,强求是祸,还请帮主三思。”
老人直视这白秀才,白秀才颓然放手,“那请长老再给测一字。”白秀才声音暗哑的道。
“还请帮主写来。”老人松了手,垂下眼静候,白秀才平复了半天心情,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沾墨在纸上写了一个‘缘’字,求子眺和苏姑娘的姻缘,抖着手交给了老人。
“帮主心中不是已有答案了吗?”“还请长老解惑。”白秀才低头恳求。
“帮主这个字虽然写的认真之极,也代表帮主很在意,可是由于太在意了而犹豫不决,这个‘缘’子是左右结构,这左边和右边离得远了点,没有嫁娶之缘,只有见面之缘。”
白秀才的身形晃了晃,噗通!跪在地上,“还请长老破解一二,以全眺儿心意。”
“无解,帮主大概也知道情况吧,如此强手恕老朽无能为力,姻缘是断不会有的,破解了也是守望之缘,与你有害无益,老朽是断不会这么做的,帮主带陌生人来已是不对,还请不要在此逗留了,速速离开吧。”老人下了逐客令,白秀才失魂落魄的和苏萱出来了。
“白秀才你不要这么一副鬼样子,世间万物那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一句话就定了的呢,如果那样大家还忙忙碌碌的干什么,坐在家里等不就行了。”苏萱用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驳斥着。
白秀才惨笑道:“但是长老批字还未有不准的,你说这宽慰的话也是无用,其实我也早就知道是我奢望了,只是还抱着一线希望来印证一下,印证的结果是我连一线希望都没有了。”
苏萱望着白秀才的样子,心里疼痛,“我还就不信了,你等着我,让长老也给我算一算,他要是说的准,我就真服了他。”苏萱一阵风似的冲回了大厦之中。
“长老我也测字!”老人还和他们出去的时候一样站在原地,好像在等人一样,苏萱拿起笔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婚’字,转身交给老人,这字写得真叫一个难看,估计再过半个时辰问苏萱自己写的是什么,她都不认识了。
“姑娘写的是一个‘昏’字,‘昏’没有女旁——古代昏和婚是同一个字,没有分别。姑娘硬是给加上了,说明姑娘在以后的夫家是很强势的,有姑娘的一席之地,不过这个字姑娘写得太潦草了,可见姑娘并没有把以后的婚姻放在心里,而且这‘婚’字各部分都空隙甚大,以后夫妻之间多有争吵,幸福与否完全看姑娘的行事了。”
苏萱不以为然,自己还没结婚呢,老人说的这些谁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转身又写‘来去’二字交给长老,测字都是写一个,苏萱就偏偏写两个难为这长老。
老人接过来好像被烫了一下,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长老瘪着嘴问:“不知道姑娘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