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似乎又大了些。
虞归晚戴上斗笠,视线之处皆为白雪皑皑,鲜艳的红色从白色挣脱出来,没有被大雪覆盖,反而愈发的生机勃勃。
她就那样坐着,到了后半夜壶里的酒也喝完了,虞归晚只能靠意志力硬撑着,试图用内力调动周身的血液流动来保持体温。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虞归晚几乎是冷得睁不开眼睛,在迷迷糊糊之间,她好像回到了那日,那日的雪也同今日下的一样大。
……
大年三十,虞家满门抄斩。
“不要!不要!”
虞归晚凄厉喊道,她挣脱束缚飞奔上前,却被鲜血溅了一脸。
刹那间,天地之间多了一抹刺眼的红。
她眼睁睁看着兄长惨死在自己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
“谢云祁!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虞家助你登上帝位你为何赶尽杀绝!”
她泪眼婆娑,质问着眼前身着龙袍的男子。
男子听了这话却神色冷漠,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虞归晚苦涩的扯起一抹笑,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是她瞎了眼竟然相信皇族之人真的有真情,是她瞎了眼看上了他谢云祁,却害得兄长惨死在他剑下。
“我父亲母亲呢!”她抱着兄长的尸体,红着眼猛地看向谢云祁。
谢云祁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见他抬了抬手,很快就有侍卫拖着两具尸体走了上来,一路上全是被拖拽的血迹。
虞归晚在看到尸体的脸时,整个人猛然扑了过去,绝望的说不出话来。
“啊——”
她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当即便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今日本是合家团圆的日子,谢云祈竟然用这个借口特意召虞家人进宫陪她吃年夜饭,利用这个机会将虞家人一网打尽!
只见谢云祈抬了抬手,嘴里吐出两个冰冷的字音:
“放箭。”
刹那间,万箭穿心。
虞归晚的身体轰然倒地,满地的鲜血染红了白雪。
“不好了!陛下!宸王带人杀进皇宫了!”有人浑身是血的跑进来,跪倒在谢云祈面前。
谢云祈脸色大变,还不等他开口说话,谢绥就带着人杀了进来,将谢云祈团团包围。
谢绥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浑身中箭的虞归晚,眼睛迟迟不肯合上。
他的心脏一紧,呼吸变得困难。
谢绥一步一步朝虞归晚靠近,最后几步是跪着过去抱住了虞归晚的尸体,右手颤抖着替她合上了眼。
“啊……”
他低哑嘶吼出声,一颗又一颗的眼泪砸下浸湿脸庞。
“阿晚,阿晚。”
“对不起,阿晚,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让你嫁给他的,我错了,我错了……”
他低声呜咽着,泣不成声,心痛到极致。
下一秒,谢绥猛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随意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谢云祈的人全杀了,谢云祈给本王留活口。”
交代完,谢绥抱着虞归晚的尸体,跌跌撞撞地带着她离开皇宫。
……
虞归晚猛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原来,是谢绥替她,替虞家收的尸么?
原来,上辈子,谢绥就替她报过仇了。
谢绥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为什么她的记忆中没有一点关于他的回忆和存在?
想到这里,虞归晚低头一看,不知何时那株还未长出花苞的火莲,此刻已经长出一朵火红色的花苞。
她愣在原地,双眼闪烁着光芒,生怕会不会是自己睡糊涂了,足足看了一分钟才敢相信。
虞归晚小心翼翼地摘下花苞,拿出包裹里的木盒将花苞装进去,随后将木盒抱在自己怀里,由于在雪地里坐了一夜,她的腿早就冻僵,摇晃着身子好一会才站起来。
黎明破晓,雪停了。
阳光温柔地穿过云雾,轻轻地洒在雪地,闪烁着生命的光。
“咚咚咚。”
虞归晚扣着大门,她也不知道是如何下的山,只知道她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苏晴雨打开门,看见这副模样的虞归晚愣了愣。
衣衫褴褛,身上的斗篷也已经不成样子。双眼泛红,面容憔悴一看就是多日没有休息好所致。
“王妃先跟我进去梳洗之后再回去吧,我再找人替您上药。”
“多谢,上药就不必了。”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
虞归晚也没有洗漱,换上了苏晴雨准备好的衣裳立马就要离开。
换好衣裳,苏晴雨已经命人牵马在外等候,临走前虞归晚再次诚恳道:“多谢你了,等你回京后请你喝酒。”
她翻身上马,身影消失在苏晴雨的视线中。
……
徐回舟每日都准时熬药给昏迷的谢绥喂药,每日都在盼着虞归晚回来。
“师父,明日就是第七日了,师妹怎么还没回来啊,就算找不到也该回来了啊。”徐回舟眼里满是担心,大雪进山,实在太危险了。
楚越何尝不担心,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北初那边也派出去人寻找火莲,最后也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
“唉。”
徐回舟叹息一声,便听见院外传来一抹熟悉的声音。
“师父,师兄,我回来了。”
徐回舟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就只见楚越已经到了屋外。
虞归晚牵着马正站在院外,牵着缰绳的双手也生了不少冻疮。面容憔悴,眼下一抹乌青,整个人的状态非常的不好。
短短几日的时间,人也瘦了一大圈。
“师父,花苞我带回来了。”虞归晚从怀里取出盒子打开,红色的花苞出现在两人面前,笑着道。
看得楚越直心疼,瞬间就红了眼眶。
“有你师兄帮我,你赶紧去休息。”楚越接过木盒,催促一声。
虞归晚点着头应着,嘴上却说着,“我先去看看他。”
几日不见,虞归晚再看到谢绥,怎么觉得他的脸色更差了一些,她碰了碰那几乎没有温度的脸庞,轻声道:“谢绥。”
她突然有很多话想对谢绥说,最后却也只是张了张嘴喊了他的名字。
虞归晚看过谢绥,才去了隔壁屋子,身体刚沾床,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