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被螃蟹夹伤的那种小口子,起先学着做螃蟹的时候没少受伤,不需要上药,过一天就会好。
把螃蟹倒进盆里装满水,用筷子在里面搅动,直到水变混才倒掉,然后再加水。这样反复重复几遍,水变得清澈了就洗干净了。
看着韩奕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自己亲自动手。把螃蟹掀翻,壳朝下仰卧,用剪刀把它的脚剪掉,螃蟹就失去了战斗力,只剩嘴的部分和脚的断裂处在忽闪。按住它壳的边缘,用力一揭,螃蟹背上的壳就掉下来,在雪白的肉上撒上椒盐蘸上干粉面,码在盘子里等着下油锅了。
“你好残忍!竟然让它们活活疼死了!”韩奕于心不忍的说着。
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说:“你是第一次见到处理才这样说。你每天吃的猪肉,鱼肉,大虾,哪一样不是在终结了它们的性命之后做成的?大龙虾张牙舞爪的被放在蒸屉上,一加热能听到它们使劲用钳子挠锅盖的声音,你不照样吃的喷香?”
韩奕皱起了眉头,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
“你以为那些动物都是自然死亡,然后才被做成佳肴的?”我哼了一声挖苦他,“三藏,把灶火打开!”
“三藏?”他跳脚喊道,伸手蘸了一把面粉抹到我脸上,然后指着我哈哈笑起来。
坏蛋,竟敢偷袭!我看到他飞快地跑开,突然一皱眉。
“怎么?脚疼了?”他急忙跑过来,扶住我的胳膊。
“果然是三藏,心地真善良!”我已经在他的脸上划出两撇白胡子,开心地笑起来。
他一怔,随即假装生气地说:“原来你在骗我!”
“好了,不要生气,我给你做好吃的炸螃蟹!”我摇着她的胳膊笑着说。
看着他故意板着的脸露出笑容,我不怕死地说:“三藏果然很宽容!”
“黎小诺!”他叫嚷起来。
屋子里响起我的笑声,中间还掺杂着某人夸张的叫喊。
很快,炸螃蟹就做好了。韩奕又做了几个小菜,用电饭煲焖了些米饭,摆在了桌子上!他做的菜越来越有滋味,看来是有下厨的天分。
“真好吃!”韩奕尝了一个螃蟹,吧嗒着嘴巴说,“没想到和大螃蟹的味道一点也不一样,酥脆香咸,最适合下饭。”
我只吃了两个便不敢多吃,一来是脚上的伤没好,二则怕肠胃受不了。他倒是把剩下的吃了个精光,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看着他低头扒饭,一股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男人已经走进了心里,而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深入。我早已经不能自拔的爱上了他,这个事实让我害怕!
这份爱来得太突然,太强烈,太梦幻,他越是表达,我越想逃避。我突然想到《红楼梦》里的林黛玉,不喜欢热闹,是因为害怕热闹之后的冷清,会更加伤人。现在的我正是如此,害怕去爱,是因为害怕爱过之后的伤害!我已经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伤痕累累之后早已没有了做梦的力气,不想再承受爱情带来的伤痛。我输不起了!
“眼神怪怪的,你在伤心?”韩奕抬起头问。
我急忙低头吃饭,“好好地,我干嘛伤心?”
心痛了起来!韩奕,我要不起你,我要转身了。我承认,这段时间被韩奕宠坏了,渐渐习惯了被捧在手心上的感觉。明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明知道心里的恐惧,明知道自己早晚都要转身,还是自私的接受他的宠溺,像吸大麻一样上了瘾!
还不等韩奕吃完,我就放下饭碗去了客厅。他端着饭碗追到客厅来吃,我见了故意说:“弄得到处是饭菜味真是受不了,我上楼去了。”说着架着拐杖回房间去了,慢慢上了楼梯,背后好像被人盯着,芒刺一般不自在。
不大一会,韩奕端着水果走进来,笑着说:“你最喜欢的哈密瓜,吃吧。”
“才吃完饭吃不下,你不去收拾碗筷上来做什么?”我往下撵他。
“你一个人在屋子里会闷,我陪你聊天。”
“不用,我想静静的看会儿书。现在有了拐杖,我能自己行动,洗澡之类的也不用你帮忙,你就忙自己的吧。”我连忙推辞着。
他的脸色微变,有仇似的盯着我放在床边的拐杖,又磨蹭了一会,看到我拿起书不理睬他,才不情愿的出去了。
我见了放下书,蹦跳着走过去把门从里面锁上了,然后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
没过多长时间,外面有人推门,紧接着门把手被拧动,却没有打开。
“小诺,你怎么把门锁上了?”韩奕轻轻敲门。
我假装睡觉,没有出声。他敲了几下就停住了,沉默了一会,门外传来了他的声音,“晚饭吃完半个小时,你可以吃水果了。我就在隔壁,需要的时候叫我!”
门外恢复了宁静,我和韩奕被一堵墙隔在了两个房间!我辗转反侧,脑海里都是他的影子。不知道他在白墙的那边干什么?
之后的时间里,我对韩奕是礼貌的、疏远的,他当然感觉到了。提出带我出去玩,我都是摇头拒绝。
“小诺,你到底怎么了?你打算一直冷冷的对待我吗?如果我惹你生气,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就是不能不理我!”韩奕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的眼神躲闪着,不自然地说:“我只是不喜欢出门,起先是不好意思拒绝你。可是我也不能总是迁你啊!我待在家里,你自己出去吧。”
“原来你不喜欢!”他抱歉的说着,“那我陪你在家看电视。”
看了一会,我就说累了,上楼进房间歇着去了。
我脚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韩奕见我对他很疏离,情绪一直高涨不起来,却没有一句责问的话,倒是让我有些惭愧。
“明天我要去公司!”憋了一个晚上,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心里一阵泛酸,眼睛盯着电视不敢看他。
我感到一道目光火辣的射过来,手心微微出汗,半晌听到他的声音,“嗯。”只有一个字,却让我感到里面有着太多的内容。
本来想了许多感谢之类的话,竟再也张不开嘴,生生噎在喉咙堵得心里难受。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压抑起来,莫名的伤感在一点点吞噬坐在沙发上的我们。
“我上去休息了,明天要起早!”说了一句,逃跑似的上楼,后背芒刺一般被盯住的感觉。
进了房间,靠在门后大口的喘了一口气,缺氧的心暂时得到了缓解。默默走到床边,看着这个熟悉的房间,到处都留下了属于我的痕迹。枕头上残留着一根头发,拾起来扔到窗外,我不想把任何东西留下来,也不期望带走什么!
一辈子不应该有交集的两个人,因为一场错误碰撞在一起,不过那只是短暂的接触,终究是要回归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从此背道而驰!既然想的这样明白,既然决定斩断联系,为什么心像被掏空一般,空落落到想要哭出来。
我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腿中间,胳膊紧紧抱住小腿,整个人像极了鸵鸟!和韩奕一起渡过的每一个片段都在眼前回放,他朝着我宠溺的笑,坏坏的笑,撒娇地笑……清晰的触手可及,又似乎飘忽不定!
一切都会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淡去,我深信!站起身,默默在心里数羊,偶尔挤进来一张熟悉的脸,立即摇头把他晃出去。从现在开始,我要习惯没有韩奕的生活,慢慢把他忘记。拿起睡衣去浴室洗澡,看到浴缸想起他把我从里面抱出来的情景,忙强迫自己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九百九十七个韩奕,九百九十八个韩奕,九百九十九个韩奕。”手中的毛巾惊掉在地上,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嘴里念叨的是他的名字!眼泪滴落下来,故意放大水龙头,让自己以为脸上的都是水。
如果这是我在别墅的最后一晚,如果以后萧郎是路人,那么让我痛快地哭一场!为相见恨晚,为我那不想说出口的爱!顺着脸流淌的不知是什么,溅进嘴里咸咸的,到了心里变成苦苦的,灼得心痛难忍!
不想明天肿着眼睛离开,最起码要美丽的结束。我忍住悲戚,匆匆洗完,换好睡衣出了浴室,想办法让自己忙碌起来。拿起手机,翻出电话本,挨个打电话过去,熟悉的多聊几句,没有交情的敷衍而过。
“小诺?好久没和我联系了!接到你的电话好高兴。”电话里传来一个雀跃地声音。
我纳闷的看看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原来是大学同学马媛媛的,毕业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原来她没有换电话号码!
“哦,你还好吗?”我轻声问着,想起了那个总是梳着短发的帅气女孩,或许她也成为人妇甚至是人母了,我不禁在心里感慨时光的流逝。
她还和上学的时候一样,说话很快,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