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的日暮时分,李大夫驾着马车在益州城城门停下。车辙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守卫队长的目光在马车上停留了片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李大夫从容地下了马车,他的手中提着一坛密封的酒坛,酒香四溢,即便是密封的坛子也掩盖不住那股醇厚的香气。
见到是李大夫,守卫队长严厉的神色缓了几分,笑道:“李大夫,今日又是何故来到益州?”
李大夫微微一笑,直视守卫队长审视的目光,丝毫没有心虚的感觉。
“爷,今日老朽是来益州送货的!只不过带了两个学徒陪同老朽说话,人啊上了年纪难免会感到孤单,带上他们也是来见识一下益州在沈爷领导下的辉煌啊!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守卫队长听到李大夫带了两个人,瞬间警觉起来。
前几日他接到指令,务必检查外来人的身份!
尤其是一男一女组合!
“查!”
季云裳一惊,她的手不由自主攥紧,却触碰到了一个温热的手掌。
“别怕。”季忘忧轻声说道。
守卫队长掀开帘子,看见端坐在里面的二人。
确实是两个男子的打扮!
“说句话来听听!”守卫队长指示道。
季云裳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挥了挥手,李大夫瞧见了赶忙说道:“哎哟这是我新收的学徒,看他孤苦伶仃又是个哑巴,爷行行好别吓着孩子了!”
守卫队长审视的眼睛死死盯着季云裳的胸口。
好在十四岁的季云裳不是二十四岁,发育还未完全,束胸一穿,全是看不出是女人的胸脯,甚至还没一旁的季忘忧大!
守卫队长正要继续审查,手里却被塞进一坛酒。
李大夫谄媚笑道:“这是自家酿制的老酒,特意带来给兄弟们尝尝,爷行个方便,让咱顺利进城去。”
守卫队长未接过酒坛,只是死盯着季忘忧的双眸,他总觉得季忘忧的眼神不像是一个学徒该有的,反而有些像上位者审视的姿态。
再细细打量一番,发现二人衣着朴素,神态自若,实在挑不出什么破绽来。
见守卫队长迟迟不肯放行,李大夫心中有些慌乱,他稳住心态笑容不变,轻轻拍开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
守卫队长提起酒坛,深吸一口气,赞叹道:“好酒!”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对李大夫的信任让他的怀疑渐渐消散,“李大夫的学徒,自然不会是不明的外来人。”
李大夫微微颔首,向守卫们行了一礼,转身回到马车上。
“有劳李大夫。”季忘忧吐出一句话来。
李大夫笑道:“哪里的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李大夫既然是来送货,自然是有接应之人。
眼前的医馆便是他们暂时的安身之所。
药香弥漫,李大夫引着他们进入内室,欲解开季忘忧的衣衫查看伤势。
可季忘忧却看着季云裳发愣。
“怎么了?”季云裳以为是有事找自己,担忧问道。
谁知,季忘忧脸上有些红晕,轻声道:“我怕吓着你,你回避一下吧!”
季云裳有些语塞,最开始在邯常的时候便是自己帮忙上药,后来到了李大夫的医馆,李大夫操刀时她也在一旁看着。
季忘忧的后背她都记下长什么样了!
这下季忘忧却让她回避了!
见季忘忧还在坚持,季云裳只得走到外面帮忙捣药。
李大夫轻手轻脚地解开季忘忧的衣裳,眉头紧锁,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季忘忧背后的绷带,绷带缠的极厚,但是还是能隐隐约约看见渗出血的迹象。
为了不耽误行程,季忘忧这四天来没有换过药。
季忘忧其实已经疼痛难忍,但担心季云裳担心自己,还是一直忍着未吭声。
刚刚支开季云裳也是担心她看到伤口之后会被吓一跳。
绷带几乎与季忘忧的皮肉连为一体,最里面那一层整个绷带都染成了血色,可以说得上是肉泥裹着血,空气里弥漫着一丝腐肉的臭味。
李大夫的动作也变得更为轻柔,反复查看季忘忧的反应。
在解开绷带的一刹那,季忘忧的明显抽出一口凉气。
只见伤口并未如预期般愈合,反而隐约往外渗着血丝,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紫色。
李大夫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仔细检查着伤口,用手指轻轻按压,观察着血液的颜色和流动。
“这伤口……似乎并非普通的感染,更像是中毒的迹象。卫公子,你回忆一下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竟这样折磨你!前日里老朽操刀之时都找不到任何中毒的痕迹,可今日这黑色的血分明就是中毒!”
季忘忧回忆起那双钩,双钩有着倒刺,似乎还有绿色的汁液附在上面。
季忘忧不动声色捏紧了拳头,自己怎么会如此大意!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不那么颤抖,保持平静:“李大夫,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卫公子,这毒非同小可,千万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老朽若是知道是什么毒,方能对症下药让你痊愈啊!”
李大夫来回踱步,他也一筹莫展。
还好自己跟着季云裳一并来了益州,还能亲自盯着季忘忧的伤口,若是照着季忘忧的性子,怕是毒发身体情况一日不如一日还在强撑!
“无妨,我自有分寸,劳烦大夫帮我换上药,确保这两日没事便好。”季忘忧的眸子深邃,无人能知晓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确定?”李大夫其实并不知道季云裳和季忘忧的关系,只当是兄妹二人,看到季忘忧想要把真实情况向季云裳隐瞒,有些困惑。“老朽倒是有法子让你在二十四个时辰内相安无事,但是代价惨烈,到时候的疼痛程度比现在只增不减,你能接受吗?”
季忘忧没有一丝犹豫:“能接受。”
他的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果不其然,益州医馆的陈大夫匆匆走了进来。
带来的消息却如同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