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时,他又领着沈慕雪去检查了货物。
仓库管理得宜,防火防潮措施周全,一切都井井有条。
韩承赫平日里虽看似散漫,办起正事来却绝不含糊。关好仓库大门,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最多十天,这批京城里最抢手的妆花缎就会售罄,到那时,咱们就坐等银子上门咯。”
两人细细商讨销售策略,沈慕雪发现韩承赫在生意经上竟已布置得面面俱到,几乎不需要她插手。她只需静待收获的时刻来临。
夜幕降临,韩承赫特意为沈慕雪接风,吩咐厨房准备了野味佳肴。
兄妹二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
韩承赫那不受传统约束的个性让沈慕雪觉得格外放松,不知不觉间,她那温顺外表下的调皮和犀利也渐渐展露。
谈及此次逃婚,沈慕雪一句话就让韩承赫语塞:“听闻柳玥是京城中出名的才女,深受薛太傅宠爱,如果柳家收到赐婚圣旨,会不会也想着逃婚?结果你先跑了,他们倒是安心了呢?”
韩承赫一听,立刻像被踩到痛处,大声辩解:“这怎么可能,她有才华,我也不赖啊!我是大将军府里的二少爷,身份高贵,仪表堂堂,不知是多少京城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沈慕雪悠闲地夹起一块红烧狮子头:“但身份是家里给的,才华可是要自己努力修炼来的。而且,像你这样年纪的贵族子弟,要么继承家业,要么通过科举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你天天这么游手好闲,外人看不就是个纨绔子弟嘛?我要是柳玥,大概会哭笑不得。”
韩承赫恨恨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竭力辩白:“我不是无所事事,我在走的是一条商业道路,将来定能闯出一片天地。这些远大的志向,你们理解不了。”
沈慕雪忍不住“噗嗤”一笑,没想到韩承赫的心态这般乐观。
但要是被二舅母听到,怕是又要念叨个不停了。
韩家作为武将的世家,许多男儿命丧疆场,年轻一辈中除了远在边疆的大表哥,就只剩下韩承赫和一个年幼的弟弟。
现在国家安定,武将的地位再高,也有风光不再的一天。
家里有一个顶梁柱就够了,至于剩下的两位,韩家自然希望他们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树,然而显然,韩承赫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那样。
正说话间,夜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无数烟花在空中绽放,将幽蓝的天际装点得分外妖娆。
沈慕雪走到窗边惊叹:“哪家在放烟花呢?真美。”
韩承赫瞥了一眼烟花绽放的方向,山腰上那抹绚丽,却未置一词,只是故作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有啥好看的,困了,我先去睡了。”
言罢,几乎像是逃避般匆匆下楼。
而沈慕雪,一时之间并未察觉到韩承赫的心思。
手托腮帮,细细品着眼前的景致。
第二天,有一个仆人送来了请帖一封。
沈慕雪拆开来,发现是柳家的名号,诧异道:“奇怪,柳家有人到咱庄上来了?”
“没错,昨晚那些绚烂的烟火,正是我家老爷们所为。”
仆人解释道,“我们少爷最爱这种风雅之事,今天要在庄上办个螃蟹宴,邀了许多朋友,有的甚至远从京城赶来,不顾路途劳累。还望您能赏光莅临。”
沈慕雪接了请柬,说:“你回去告诉柳少爷,我们必定到场。”
韩承赫躲在窗边,待人走后,才蹦出来:“雪儿你怎么就答应了?快追上去告诉他,就说家里人生病,去不了了。”
沈慕雪瞥了他一眼道:“怎么,怕挨揍啊?”
“哪能呢!”韩承赫心虚地辩解,“我这是担心柳玥也在那,实话告诉你吧,她心仪于我。”
这次,沈慕雪倒是一愣。
“你这什么眼神?我难道就不能有人喜欢?”
韩承赫挺直腰板,颇有些得意地说,“她从小就爱粘着我呢,去年还往我这儿扔香囊,这不是喜欢是什么?我不想去,就是不想给她任何希望。”
沈慕雪心里对韩承赫的话半信半疑,但见他言之凿凿,也不好下定论了。
感情这东西,谁又能说得准呢。
或许柳玥这种才情女子,偏偏就喜欢不按常理出牌的男子呢。
然而,韩承赫一味逃避也不是法子,沈慕雪想了想提议:“既然你无意于她,何不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皇上下旨赐婚,你又逃了,柳家得多难堪。若能双方协商一致,共同向皇上请求退婚,这样你们也就不用硬绑在一起!以后你也无需背负欺君的罪名,四处躲藏了。”
韩承赫琢磨良久,最终点头同意。
宴会定于午后。
沈慕雪与韩承赫前往赴宴时,竟被一位倾城佳人阻了道。
她身着单薄的胡服,在这寒风中袒露着肚脐,怀抱琵琶。
沈慕雪看着都觉得冷。
可那女子连正眼都没给他们一个,仰着头傲慢道:“我家公子才华横溢,当年以一敌众,辩论扬名。被皇封为大盛首席才子。他的宴会,不是谁都可以随意踏足的。”
韩承赫早料到会有这一出,他双手抱胸,脚不自觉地抖动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既发了请帖邀请我们,又来刁难我们。你觉得大爷我是能任人搓圆捏扁的吗?”
他朝庄内喊道,“你们这种酸溜溜的书生聚会,大爷我还真不屑参加。雪儿!我们走吧!”
说罢,转身欲走。
绝色舞姬不屑地哼了一声,
并不打算加以挽留。
沈慕雪连忙拽住韩承赫,压低声音:“你听,庄里已有人声鼎沸,想必啊,宾客都已入场。你这一走,明天就会传开说韩家二少爷屁颠屁颠跑去参加柳家的宴会,却因腹中空空,遭人嫌弃,灰溜溜地逃了。”
韩承赫脸色一沉。
沈慕雪放开他,转向那舞姬:“敢问,我们要如何能够入内?”
舞姬斜眼看了沈慕雪一下:“以文交友,自然要有两把刷子。我们公子也非故意刁难,二位只需吟诗一首,便能通行。”
沽名钓誉!
沈慕雪在心中暗暗给这位首席才子贴上一个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