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哎?鄅国公府是打算和右武卫火拼吗,算张某一个!”
只见一名身形高大的黑须男子,带着数十名提刀士卒,大步而来。
张伦,大唐右武卫旅帅,性格粗暴,善用一双流星锤,从八品官员,负责平康坊、崇仁坊的警戒与治安。
他虽然官职不高,但掌管平康坊和崇仁坊的治安,肯定是备受器重的,说是上方的红人也不为过。
因为这两坊都是长安的“热闹曲坊”,十分繁荣;而且尚书省立于皇城东部,与两坊临近,崇仁、平康便也是选人、举子和各地官员进京的聚集地,治安问题非常重要。
如此重要的繁华地带,交给一个旅帅来负责治安和警戒,可见重用。
县尹程旺见张伦带人过来,他和张伦也是老相识了,了解对方的脾气,担心右武卫和鄅国公府真的动起手来,便立马迎了上去。
“张旅帅,你别误会。本县尹请陈队正过来就是调查一桩案子,不会动手闹事的。”
“哦?”王伦冷笑了两声,走到陈宁面前,抱着陈宁的肩膀道:“陈老弟,他们为难你了吗?”
陈宁微微一笑:“张旅,你何时见过我陈宁受制?想为难我的人,还没出生呢!你要是晚到一会儿,这些守卫已经躺地上了。”
陈宁所言非虚,以他的实力,就算鄅国公府的守卫再多一倍,也不够看的。
“呵,大言不惭!”
另一边,张亮听到陈宁的话,顿时冷笑不已。
“哎哟!”张伦惊呼一声,好像才注意到张亮,拱手道:“右武卫张伦见过鄅国公!真是抱歉没看见,没想到鄅国公居然屈尊降贵,亲临这小县衙啊!”
言下之意,傻子都能听懂,堂堂国公爷来县衙公堂仗势欺人,要不要脸?
张亮知道张伦是个浑人,不能和他硬来,便冷笑道:
“张伦,你少在这和稀泥!你平康坊的队正陈宁构陷我儿,砍了他一只手,还杀了我五名守卫,你说该怎么处置?”
“这……”
张伦砸吧砸吧嘴:“这和张某听到的怎么不一样呢?张某的属下,还有平康坊的百姓都说,是你的长子触犯律法在先,陈队正砍了他一只手,都是网开一面了。”
“以张某看来,鄅国公你该谢谢陈宁,留了他一条小命。若是落到张某手上,早就杀了,管他爹是谁?”
最后这句,相当不留情面。
右武卫统领天下数十州县的士卒,与张亮隶属不同的队伍,张伦完全不用给他面子。
“你!”
张亮何时被人这么呛过,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尉迟莽夫带的右武卫,全是一群蛮横之徒!
“好了,张伦还有公事在身,就不打扰了。陈老弟,咱们走!”
语毕,张伦一手搭着陈宁的肩膀,就欲离开。
右武卫也提刀逼退了鄅国公府的守卫,让出一条路来。
这时,从让开的道路中,却走出了两位华衣男子。
县尹程旺一看,顿时脑袋一阵晕眩,差点儿摔倒。
没完了是吗?
怎么又出现两位爷?
来人一位是侯君集的女婿,现东宫千牛、太子亲信的贺兰楚石。
另一位来头更是不小,现任宗正寺少卿、齐国公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冲!据说天子已经属意其为长公主的夫婿了。
这二人于此时一同出现,未尝不是身后之人的指示。
“贺兰千牛,长孙少卿!”
二人的背景不容小觑,就算是浑人张伦此时也得恭敬的行礼问候。
鄅国公张亮则眼前一亮,太子是何意他不知道,但齐国公府肯定是向着他的啊!
果不其然,长孙冲直接开口道:“听闻今天长安县衙办理一桩队正施以滥刑的案子,怎么进来像打仗一样?谁是陈宁?”
来者不善。
陈宁微微皱眉,淡然的看向长孙冲说道:“我是。”
长孙冲上下打量了陈宁一番,忽然冷笑道:“你很厉害啊!”
敢对他爹动板子,他爹还不能声张,能不厉害吗?
陈宁眯了眯眼,暗道自己没招惹过齐国公府的人呐,看来长孙冲也是因为张驰一案对自己有敌意了。
虱子多了不怕咬,陈宁索性说道:“长孙少卿要是为张驰鸣不平的话,陈某随时在平康坊候教。”
一旁的贺兰楚石没好气的说道:“你一个小小队正,怎么和少卿说话呢?程县尹,此人滥用职权,构陷鄅国公嫡子,出言伤人,难道不该拿下问罪吗?”
此话一出,县衙顿时鸦雀无声。
程旺脑袋飞快运转,贺兰楚石此话直接摆明了立场,难道是太子的意思?太子想拉拢鄅国公?
张亮闻言更是大笑起来,太子这是想来对自己示好啊。
“贺兰千牛说的对,程县尹,你还不将其擒拿?”
如果真是太子的意思,张伦也不敢冲撞维护。
程旺一阵踌躇,正想下定决心问罪陈宁时,县衙外突然又走来一人。
他身形并不高大,反倒偏矮,身穿正七品的校尉官服,腰间佩一铜符。
论官品,整个大堂除了陈宁,就是他最低了,但是无论是老奸巨猾的鄅国公,还是浑人张伦、高傲的贺兰楚石、长孙冲等人,都得恭敬的称呼道:“刘校尉!”
来人正是当今天子身边的护卫……千牛卫刘成!
李世民吩咐他盯着鄅国公府和平康坊的动静,因此昨晚鄅国公府抓走证人,和今天长安县衙发生的事情,深宫里的李世民都一清二楚。
刘成还接了密旨,先让相关之人露面,待他们表演完了,再出现收拾残局。
“今天长安县衙真热闹啊!”
刘成对众人拱手回礼,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
“程县尹,你接着判,我也想搞清楚,这位陈队正是公正执法,还是恶意诬陷?”
程旺心里顿时犯起嘀咕,刘成这是何意?
贺兰楚石是不是代表太子,不一定,但刘成一定是代表陛下的。
因此,一定得仔细揣摩。
但今天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人,程旺的脑袋都大了,实在是一团浆糊,只能苦着脸说道:“刘校尉,您说我该如何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