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法纪肃清,恶霸、贪官被制裁,你们也就不会被盘剥和威胁了。只会越过越好,更有尊严!”
这番话说完,人群里有些见识的人,全部动容了。
“咱们真的能减轻量刑吗?”
栅栏里的马夫们,更关心这个问题。
这就不是蓝衣女子说了算的了,陈宁适时策马上前,淡然道:“本旅帅看在你们辛苦,为谋生计被人胁迫作乱,情有可原。所以,今天的事,本旅帅只杀首恶,其余不究。”
“只要你们招认,是谁指使你们的,就可以从宽处理,服满一月劳役就能回家了。”
陈宁当然知道,背后捣鬼的就是运盐车行路昭。
但他身为旅帅,执法得讲究证据确凿。
“只要我们坦白,真的能从宽处理?”
“不用流放、不用降为贱籍,服劳役就可以?”
“我招!”
……
栅栏里的马夫们顿时踊跃指认,背后指使者就是西市运盐车行的老板,路昭。
这种时候,大家都招供,也就都不担心会被路昭报复了。
此时人证供词俱在,足以差人逮捕!
陈宁轻轻挥手,孙大贵和郑冲立即带领两队士卒,策马前往运盐车行,缉拿路昭。
其余士卒仍留在这里,看守栅栏。
陈宁没有随孙大贵等人一同去拿人,而是翻身下马,来到蓝衣女子面前。
“娘子好口才!”
他笑着,轻声道。
不知怎的,见到这么英姿飒爽的美娇娘,他忍不住放下架子,主动结识。
蓝衣女子拱手行礼:“旅帅过奖了,旅帅之高明,小女子钦佩不已!”
“哦,此话怎讲?”
“就凭那句‘只杀首恶,其余不究’,就是开了断案执法的新河,令人耳目一新。”
陈宁恍然,初唐好像还没这么新奇的言论,都是‘凡罪必究’。
“如今好不容易天下安定,百废待兴,我朝以休养生息为主。司法也该如此,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惩戒只是手段,劝诫才是正理。”
陈宁随口说道。
蓝衣女子闻言眼前一亮,含笑说道:“旅帅之高见,超越宰相矣!小女李阳有利了。”
这蓝衣女子,就是昨天牵着长乐公主小丽质之人。
当今太上皇李渊的三女儿,平阳公主李秀宁!
她假名“李阳”,也是取封号的阳字。
陈宁闻言,轻笑出声:“本旅帅叫陈宁,话说长安姓李的好多,陈某上个月刚结识一位朋友是李姓,没想到第二位朋友也是李姓。”
李秀宁闻言,顿时笑眼微弯,娇俏的说道:“民女何德何能,能做巡查队旅帅的朋友?”
“娘子见识过人,集美貌与气质于一身。试问哪个男人见到娘子,不想和你成为朋友呢?”
陈宁由衷的说了一句。
两人都觉得彼此谈吐不俗,是值得结交之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在下还有公务在身,日后有缘,一定邀娘子浅饮,把酒言欢。”
陈宁招手,一旁的士卒立马牵过马来。
李秀宁颔首抱拳,笑道:“旅帅慢走。”
“告辞。”
陈宁翻身上马,拱手回了一礼。
路昭虽然是个小角色,但他与把控着西市的郑家有所关联,抓捕不能有意外,所以陈宁还是打算亲自过去。
两名队正点了三十名执杖士卒,紧随其后。
陈宁赶到运盐车行的时候,路昭已经被抓到。
不过此时被孙大贵几人扒光了衣服,在水井旁冲洗着。
原来,路昭见士卒前来找他,情急之下想要越墙逃跑。但因身子笨重翻不过去,只能藏在茅厕里。
士卒们动作急,居然把路昭推进了便桶,那味道……难以形容。
路昭的嘴很硬,在巡查队班房,孙大贵和郑冲用了好几样刑具,他都没有开口。
他只供认破坏西市限轨和煽动马夫聚众闹事,别的事情一概不认。
更不承认与郑家有所关联。
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个生意人,手下有几十辆大车,负责给西市的各商铺运送货物,合理合规。
因为限轨导致他的马车无法进入西市,没法做生意,才头脑一热指使马夫拆掉了限轨。
至于煽动闹事哗变,也是害怕货车被士卒们破坏或没收。
承认这两个罪名,最多罚没私产,杖责一百,流放两千里。
虽然很重,但不会判死罪。
路昭心里很清楚,他不供认郑家,郑家还有可能保他。
等判刑后,郑家出面后台运作一下,他就能改名换姓,重回西市做他的老板。而一个巡查队旅帅,敢开罪郑家,肯定得意不了多久。
……
陈宁听完孙大贵等人的回禀,冷笑一声。
路昭欺行霸市几载,肯定干过许多坏事,西市里一定有许多被他欺凌过的百姓、商人。
他自己不肯招,难道那些商人的嘴也能被堵住吗?
那些被欺凌过的人现在没有站出来,无非是怕被打击报复,对巡查队不够信任。
毕竟之前几年,巡查队的几任旅帅都与郑家同流合污,完全没有可信度了。而现在,陈宁虽然看似执法如山,不惧权贵,但西市的人还是不觉得,陈宁有能力对抗郑家。
万一自己出面指认路昭的罪行,结果郑家扳倒了这位新旅帅,那自己还能在西市混下去吗?
还是少掺和,以免惹火烧身的好。
这是大多数商贾和百姓的想法。
陈宁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些受害者相信自己,以及“冲动”。
“大贵,你去找几个工匠,在每个街口处,都做一个这样的木门。”
陈宁拿过一张纸,取笔蘸墨,很快就画出了一个旋转木门的样子。
不过,这个木门是全封闭的,有人进去后,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而门板之间的中心位置,都做了一个书包大小的木箱,进入旋转木门的人可以绝对隐蔽的将举报信放进木箱里。
这就是陈宁给西市受害商人、百姓的安全感。
“装好这些门后,每个街口派两名士卒守卫,让所有经过的百姓都进入旋转木门。再在门外贴上公告,告诉所有人可以将路昭往日的罪行证据,匿名放置木门的举报箱里。”
孙大贵听明白了,拿过图纸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