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底打不打算告诉我?
情侣们吃过晚餐,都陆续出去继续晚上的活动了,从落地窗往外看,街道上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甜蜜男女们。
牛郎织女何日会?银河七夕是佳期。
你特意选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里,带着美食回到我身边,是想表明你的态度吗?
她这样清澈的目光,纪柏尧本想再等一段时间再告诉她的事,在看到她眼睛的这一刻突然就冲动了。
“我和沈一舟……”
“别说了!”
哪知道他刚开口准备告诉她,却被她主动叫了停。
纪柏尧看着顾盼,顺从地没有再继续。
顾盼拨动着咖啡杯里的小勺子:“今晚……我们不说别人。”
你已经如此让我情难自已,为何此刻还来拨动我心跳,你说我爱你怎么能了?
“好,”纪柏尧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我们不说别人。”
“今晚的菜都是你自己做的?”顾盼纯属没话找话,这些味道不可能是别人能够复制得出来的。
纪柏尧没出声,沉默着替她续了杯。
顾盼很快补充了一句:“比我在香港吃的更好吃。”
“好吃也不用一次吃那么多,”纪柏尧靠在椅背上,“我们……”
她立刻接道:“来日方长。”
纪柏尧笑了。
顾盼有些犹豫,纪柏尧看她有话要说的样子,就主动说:“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跟我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现在在她面前,话少的毛病正在逐步改善。
她心里一软,也就真的说出来了:“付之津跟我说的那些事我知道不会是空穴来风,但你不承认,我就不会相信。”
纪柏尧喝了口咖啡:“可是你说了分手。”
“这正是我要说的,不可否认,我从小接受的教育让我形成了今天这样的性格,在面对很多事的时候,性格容易影响决定,”她苦笑了一声,“你也知道当初我和程谌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如果那时候我真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是不会真的无动于衷的,毕竟我和他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但我真的没办法,我看到他和赵昕玫拥吻,我只觉得难堪,难堪多过了伤心,后来我消沉、难过,但终究并没有去挽回,因为我的骄傲不允许我那样做。”
她没有再往下说,纪柏尧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他抬起头,很认真地问:“所以你说分手,也是因为付之津告诉了你,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和沈一舟关系暧昧?即使你消沉、难过,也依然和当初一样,你的骄傲不允许你挽回?”
“当然不一样,”顾盼顿了顿,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想了一会儿才继续:“当初是赵昕玫插足于我和程谌之间,现在我认识你却是在你认识沈一舟之后。”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的骄傲不允许你当插足的第三者?
纪柏尧笑了:“这情况有本质区别,不一样是必然的,只是顾盼,我很想知道一件事,你说当初你的骄傲不允许你去挽回程谌,那么今天你坐在这里,是不是证明即使你和他之间有过去二十年的情分,我依然对你与众不同?”
其实有时候话多话少,也是取决于沟通对象是谁的。
顾盼心想,“与众不同”四个字也不完全是你对我而言。
“你……”她考虑了一下措辞,“一直以来,你对我都是特别的,甚至可以说是意外的,其实以我们目前的关系,我根本不会和你坐在这里吃饭,可我依然来了,坦白说这种无法控制是我最不想要的一种状态,你看,你总能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
纪柏尧再次笑了笑,“或者换个说法你会容易接受一些,你是因为我才终于找回了你自己,顾盼,其实你喜欢这种不讲规矩的感觉。”
顾盼看着他,表情有些纠结。
“你在道德绑架自己,”他手指摩挲着杯沿,“就因为我认识沈一舟在你之前,你就直接说分手,连找我求证都不肯,顾盼,这样比你不信任我更让我失望。”
说好不提别人的,可一整晚都在说那些不相干的人。
顾盼望着他摩挲着杯沿的手指发了会儿呆,然后被隔壁桌收拾碗碟的碰撞声惊醒,她的神情有些迷茫,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不明方向:“你说……一个人是有道德束缚好呢,还是没有好?”
纪柏尧见她下意识去端咖啡杯,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抬手示意侍者换一杯牛奶过来,“任何事都是要分人来说的,如果是你……”他顿了顿,满意地看着她失魂落魄地抬头看着自己,然后才继续:“你是否受道德束缚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区别,就像你现在直接说分手然后自己躲起来伤心,我也只是觉得你太过善良而已。”
“如果我当初不顾一切就是要跟你在一起呢?就不善良了?就很恶毒了?”
“如果你真的肯不顾一切跟我在一起,我当然第一时间带你去民政局领证结婚,”他笑笑,“你肯这样相信我,我总不会把你放在和整个社会道德相悖的地方。”
顾盼大震,瞪大眼睛看着他。
纪柏尧这时候也大方地看过去,她一晚上喝了好几杯红酒、好几杯咖啡,现在手里又捧着一杯牛奶,整个人看上去都水嫩嫩的,那双眼睛简直要淌出水来……
她是真的流眼泪了,纪柏尧没顾得上去安慰,在这一刻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她有种奇异的美。
顾盼对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有些不好意思,扭开头用手背擦干了再把头扭回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好听话。”
“实话而已。”
她感觉自己眼眶又有些泛湿:“那……你和沈一舟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却到这时候还在卖关子:“上次就想正式介绍你们认识,结果杰森出了事,总有机会的,不急。”
顾盼那句话问出口,一颗心就开始七上八下的,结果他又是这样回答自己,她有些懊恼,鼻尖微微皱起来,别扭着没吭声。
其实纪柏尧对付之津刻意歪曲事实去顾盼面前中伤自己这件事,从最开始的震怒到后来的冷静反击,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了。
既然确定她不会因为他的中伤而全盘否定自己,既然已经明确目标给付之津点颜色看看,又何必急于解释?
坦白说,他还真有些爱看她纠结又懊恼的表情。
那是只因为他、只在他面前才会有的表情。
“我保证,绝不是男女关系。”
顾盼听完这句话,果然眼睛都发亮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打了个弯儿:“不是……就不是吧。”
纪柏尧很从容地转了话题:“食全酒美那边现在人手忙不过来,招新又没那么快,沈一舟托我问你愿不愿意调回去。”
竟然还替沈一舟来问自己愿不愿意调回去!顾盼心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但纪柏尧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有些事,你自己发现才有趣。”
一定意义上来说,顾盼是个公私分明的人,食全酒美那边缺人手是事实,她习惯写美食专栏也是事实,那么无论从大局出发,还是从她个人利弊来考虑,回食全酒美都是合情合理的决定。
因为纪柏尧自立门户的关系,钱靳涞也从风行离职,跟他一起创业去了,高畅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这时候回食全酒美是最合适的时机,于是就重新去面试了一次,和顾盼一起干回了老本行。
沈一舟从总裁助理一下子跃升为总裁,其实公司上下风言风语还挺多的,不过托八卦周刊的福,大家都了解了风行的前身是沈氏集团,也就是说,她沈一舟才是风行名正言顺的主人。
只不过……之前和纪柏尧、沈一舟之间关系暧昧不明的顾盼竟然又回了食全酒美,她上下班时很自然地受到了全公司同事的注目礼。
其实也不是不困扰。
沈一舟私下问过纪柏尧,“你就不怕她受不了刺激?毕竟人言可畏。”
但纪柏尧并不以为然,他说:“她希望得到和自己努力相对等的人生,而不是只属于浅薄人生的瞬间光华,你不了解她。”
现在看来,确实是纪柏尧更加了解顾盼,她工作认真负责,下班也从不回应各色人等或好意或幸灾乐祸的注视和议论。
有人直接打听到高畅身上去:“她真的和纪董没什么吗?我们可听说纪董是因为她才和沈董闹翻离职的,她还留在风行工作,就不怕沈董搞打击报复?”
从前因为顾盼对追求者不近人情的拒绝,也有很多人试图从高畅这里作为切入点,想弄清楚顾盼是不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那时候高畅都不曾松口,更何况现在?
她只是淡淡回应:“不遭人妒是庸才。”
顾盼是不是和纪柏尧关系暧昧关你什么事?即使纪柏尧离开了风行,她依然可以留在这里继续发光发亮,你是不是嫉妒?
嫉妒就对了,谁让你不认真工作,挖空心思来八卦?
知道内情的人如此冷漠决绝,日子久了也就没人再来问了,高畅打发走了一干人等,自己却也有些好奇,这天下班的时候她特意选了个温和的切入点问顾盼:“你当初不是因为沈一舟也和纪柏尧闹得挺厉害的?怎么现在还肯替她打工呢?”
“公是公私是私,她不也没因为我和纪柏尧的关系不让我继续在风行工作嘛?”顾盼笑了笑,“而且她也没有趁机搞什么打击报复,她都能做到公私分明,我为什么不行?”
高畅耸耸肩:“你们都还挺潇洒,我觉得这样一来,我们英明神武的纪董夹在中间显得很没有存在感啊。”
“是吗?”
顾盼和高畅一起不可思议地回头,只见纪柏尧从公交站牌后闪身出来,脸上还带着笑容:“我很没有存在感?”
高畅立刻就缩着脖子准备开溜:“那什么你开车来的吧?那就麻烦你送盼盼回去啊,我还有点别的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立刻爬上了一辆马上就要发动的公交车,顾盼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爬上去,等车走了好一会儿才扭头问纪柏尧:“你看清那是多少路公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