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知道开玩笑,应该没有太大问题,顾盼朝她笑了笑:“既然要回去了,是不是要在临走前跟我见见一个人?”
高畅很快反应过来:“真下定决心在一起了?”
顾盼笑笑,点了点头。
“那可真要见一见了,”高畅虽然还红肿着眼睛吸着鼻子,但神情已经有了几分喜悦,“我真替你高兴。”
“明天你要去公司办离职手续吧?办完事去‘旅游天地’找我。”
“好。”
高畅这头痛快地安排好了行程准备辞职,那头钱靳涞还憋着一口气不肯来追,自然就更没心思把高畅回了W市的消息告诉纪柏尧。
因此纪柏尧这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笑得格外灿烂的顾盼。
“很高兴?”他落座的时候问。
“很高兴。”她毫不掩饰地答。
至于为什么这么高兴,纪柏尧并不着急问,总归是要知道的。
让他想不到的是,一个小时后,他刚看完邮箱里的邮件,抬头准备和她说话,就看见她眼睛发亮地看着他……身后,他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高畅正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站在门口。
这看热闹的表情很快被“我看到了什么!”的惊讶表情所取代,她手里提着的小盒蛋糕也“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纪柏尧心道不好,正想着怎么在她开口之前把她弄走,就看见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尖声叫了句:“老板?!”
这下轮到顾盼傻眼了,“你叫他什么?”
高畅还没弄清楚状况,回答全靠本能:“老……老板啊!上次你去香港的时候我不是还跟你说让你省着点花吗?因为大老板亲自在过问啊……”
纪柏尧刚想解释,顾盼就看过来了,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妥,情绪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波动,可那眼神……
这时候高畅也反应过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怯怯地走过去拉了拉顾盼的手,顾盼这才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本来说好要带你见的人……我们不见了,你等我一下我去请个假,下午我们好好逛逛,我们好久没有痛快地聊过了。”
说完就放开了高畅的手准备往外走,纪柏尧这时候总算找到机会上前拉住她的手,这次顾盼甩开他没有一秒钟犹豫,她冷冷地看着他,因为本来打算介绍好朋友和准男友认识而特意穿来的高跟鞋,她整个人气场都被带起来,纪柏尧看着她竟然有些底气不足。
她虽然仰着头看他,那居高临下的气势却丝毫没有受影响,她整个人像竖起了全身刺的小刺猬一样防备十足地看着他:“老板这是怪我有眼不识泰山的意思?需不需要我引咎辞职?”
纪柏尧叹气:“你知道不是。”
“我知道?”她自嘲地笑起来,“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大老板一时兴起,耍我耍的很开心。”
“你……”
顾盼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现在要去请假,还是老板又一次一时兴起,想亲自过问员工请假问题?”
她显然在气头上,听不进任何解释,纪柏尧也没有在外人面前和她纠缠的打算,这时只好轻轻让了让:“你去吧。”
顾盼立即急速往外走,忍得全身都在哆嗦,纪柏尧看着不忍心,脸色难看地别开了头。
高畅显然没料到自己会惹出这么大麻烦,一路都很不安,但顾盼这时候已经神色如常地打电话开始订位置准备吃饭。
“盼盼……”
顾盼伸手拦了辆出租,把她整个人塞进去之后自己才坐进去:“我没事,现在想想其实他意图还挺明显的,就怕你戳穿他身份,这才匆匆忙忙把你调到A市去,事情总是有迹可循的,是我自己没有注意。”
这话已经说到了位,高畅也不知道还能接什么,于是两个人都安静下来。
这四年来,顾盼自认为只做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顾城所说,为了避免一切的结束,拒绝了所有的开始。
是纪柏尧的出现让她忘记了要保护自己,让她虽然一再犹豫,却终究还是为他奋不顾身,然而让她这样奋不顾身的人竟然比当初的程谌更让人灰心失望,他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从一开始就不曾真心以待。
到了目的地,高畅付了车钱拉着顾盼下来,一抬头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大饭店,侧头就问:“这什么地方啊?看起来也不怎么高档啊,来吃饭还得提前订位啊?”
顾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订了纪柏尧带她来过的那家饭店。
她扯了扯嘴角,拉住了准备往里走的高畅:“突然不想吃这里的东西了,我们换一家吧。”
四月的晚风已经带了些暖意,纪柏尧匆匆赶到的时候浑身都是热汗,可老板娘却说,她根本没有来,身上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下来了,他掏出手机,那个熟悉的号码一个一个数字按上去,却在最后一刻放弃了拨通,他颓然在老位置上坐下来,狠狠闭上了眼。
顾盼直接把年假给请了,纪柏尧也从“旅游天地”搬回了自己办公室,顾盼是老员工了,年假有十天,纪柏尧相信,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再见他,不愿意再给他解释的机会,和高畅一起辞职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就此放手显然并不是他的风格。
沈一舟适时敲门进来:“查到啦,明天一大早的飞机,和高畅一起飞堪培拉,老板你是要去追吗?”
纪柏尧正翻看手里的文件,闻言抬头问她:“‘旅游天地’那边下个月准备去什么地方取景?”
聪明人一点就透,沈一舟立刻回答:“这个季节当然去澳大利亚取景最好啦,我马上去通知他们。”
“订一张和她同一航班的机票。”
沈一舟坏笑:“提前过去勘察地形?”
纪柏尧点头,又嘱咐了她几件事,沈一舟一一记下来准备出去办。
出去时她调皮地把头伸进来,“那什么,老板,你说这大老板突然觉得有必要亲自指挥取景拍摄的理由,她会信吗?”
说完她就立马把头缩回去,小跑着溜了。
信不信……不重要,纪柏尧放下文件,看着桌上那个面朝自己灿烂微笑的相框,终于微笑了起来。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尽职尽责的沈一舟凌晨四点的时候来电告诉纪柏尧:“老板,她们的机票改签了,半个小时后就起飞。”
纪柏尧挂完电话立刻出发往机场赶,可是等他赶到的时候,却只看见了高畅一个人,高畅看见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辞职了也不能叫你老板了,叫什么好呢,呵呵。”
“她呢?”纪柏尧完全没有心思跟她说那些有的没的。
高畅有些紧张:“她……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纪柏尧狠狠地盯着她看,高畅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狠狠地盯回去:“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要不是你从一开始就骗她,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吗?如果你从一开始就跟我说清楚,我也不会在她最高兴、最接近幸福的时候不小心戳穿你身份啊!”
这话……是道理。
可纪柏尧自然有他的原因,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为自己解释了,很快掏出手机来,一边拨电话一边往外走,高畅被他的行为弄得莫名其妙,跺了跺脚一扭头就过安检去了。
“一舟,下个月的外拍我有事不能去了,你给钱靳涞打个电话,就说我交代的,那边交给他了。”
顾盼既然不去堪培拉,事情就好办了,纪柏尧似乎没想过她还可以去别的地方,也不再折腾沈一舟让她去查,竟然平平静静地回公司工作去了。
沈一舟好几次想问,都被他那副“别吵,我要认真工作”的架势给逼回来,她撇撇嘴,回自己办公桌前就给刑杰森打了个电话:“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给你配上高智商的同时一定会收走你大半情商的,哎刑杰森我跟你说,纪小先生情商低是硬伤啊。”
纪小先生的硬伤当然不是情商,而是顾盼。
顾盼连声东击西这一招都用出来了,就证明她现在确实不想见到他,在她抵触情绪这么严重的时候,他追过去解释再多就没有用,必须得给她时间和空间,等到她愿意心平气和地听他说了再去,是他能给她和自己最基本的尊重。
可这时间也是有期限的,一个星期之后的周日清晨,纪柏尧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了只新鲜鸭子,再买了些配料,回家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上午,快到午餐点的时候才把前几天去超市买回来的保温桶拿出来,小心把做好的鸭子连汤带料装进去,这才回房间换衣服出门。
顾盼当然如他所料就在家里哪也没去,但她开门的时候并没有如他所料那样立马甩门叫他滚,而是斜斜地倚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纪总您这是唱哪出啊?”
纪柏尧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没事?没事我关门了啊。”
他伸手抵住了门,目光深切地看着她,顾盼毫不客气地挑开他的手:“怎么,在公司里耍我还不够?还得追到家里来?”
纪柏尧还是不说话。
顾盼冷笑了一声:“你这种人出来混,到现在还能风生水起,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本事,但这世上所有事都有因有果,播什么种开什么花,当初是你自己起错了头,就应该想得到今天的结局,这么浅显的道理别告诉我你还真不懂。”
不管她怎么说,纪柏尧下定决心就是不开口,始终沉默地看着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咬牙切齿地问。
他另一只没有抵住门的手也伸到她面前来,手上提了个购物袋,顾盼愣住了:“这是什么?”
抵住门的那只手在她发愣这当口加大了力度,他就这样欠身而入,顾盼完全是为了避开他的身体而一步步后退,终于让他进来了。
“老鸭煲,”他言简意赅地解释,然后把保温桶从袋子里拿出来,“清火。”
噗……
顾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本来应该还生着他的气,莫名其妙就乖乖坐下来和他一起喝汤了。
眼看着她头都要埋进汤碗里了,纪柏尧才终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三年前,公司年会,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