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象到车间的时候,车间的机器声震天响。
她换好衣服。
钱英见他来了,十分关切的拉着她,
“咋迟到了?看你脸色也不太好。”
脸色确实不咋样。
因为昨天和萧鹤年同床,虞小象和萧鹤年手牵手躺在一起,难受的一夜没睡……
坐怀不乱?
她不知道能不能用在女人身上。
但,昨天的折磨,让她深刻的感受到这四个字的力量。
咳咳……
她打散了片刻的胡思乱想。
“我那小姐妹,她的店面已经准备经营了,逼着我来问问,缝纫机今天能,”
虞小象盯着钱英的眸子,声音越发为难。
“她想早点买下来。”
钱英叹了一口气,苦笑,
“就这点事啊,还至于起黑眼圈?”
她按住虞小象的肩膀,
“好好工作,晚上和我一起回家搬缝纫机!”
“好嘞,谢谢英姐。”
虞小象表面上如释重负,心里的却沉重的如同塞了两个铅块。
她望向钱英繁忙的背影,眼角有些潮热。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人默默承受。
娘家断绝来往,一点忙也帮不上。婆家更狠,不仅不能帮忙,还要吸血。
还是人么?
虞小象这个人,由于原生家庭没什么亲戚,性子比较淡。
她不太热心,也不想管闲事。
但,钱英的闲事儿,她管定了!
下班前,她给萧家去了个电话。
让张婶转告萧鹤年,自己今晚要去同事家有点事,晚点回去。
下班后,她直接跟着钱英回家。
钱英住的是棉纺厂家属院的筒子楼。
条件虽然不太好,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排队等房子的人好太多了。
“小象姐姐!”
刚进院子,虞小象就被梁晶晶抱住。
她看着梁晶晶冲过来的地方,发现她正趴在乒乓球桌上写作业呢。
她捂着小女孩的手,冷冰冰的。由于她太瘦,还有点硌手。
“来!”
虞小象从包里掏出一大包糖,全是大白兔奶糖。
“这是喜糖,全部给你。”
梁晶晶看傻了,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大白兔。
她抱着包装袋,开始抽鼻子,
“姐姐,你替我保管,行么?”
?
虞小象觉得很奇怪,看向身边的钱英。
钱英紧咬着牙关,心疼的在女孩头上摸了摸。
她掏出两颗,让梁晶晶藏起来。
就在这时,几人眼前的光影一晃。
梁晶晶手上的大白兔奶糖,猛地被人抢走。虞小象看过去时,发现是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裳的老太太。
老太太撇着嘴,一脸凶相。
“好啊,还说没钱!背着我偷偷吃这么贵的糖?”
看来,这就是今天的女主了……
钱英急得眼圈红。
虞小象没客气,一把抢过包装袋。哗的一声炸响,老太太惊呆了,
“你做什么?”
虞小象指着上面的红双喜,
“喜糖,我是给你的么?你就敢抢?”
老太太一愣,脸上挂不住了,
“你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么?你有话不会好好说吗?”她得理不饶人,开始讹虞小象,“我手疼,哎呦,我腰也疼!”
虞小象嗤笑。
“走,去派出所,有人抢我的东西!”
老太太理亏,不敢在装。
钱英见有人往这儿看,连忙介绍两人认识。
虞小象也不想让钱英当众丢脸,跟着她回家去了。老太太见自己唱不起来戏,赶紧跟着她们往回走。
这是虞小象第一次到钱英家。
筒子楼最靠里的一间,房间不大,有二十平左右。
地上脏脏的,桌上也乱七八糟。
一道帘子隔开两张床,靠里面的一张乱七八糟,杯子裹在一起。
靠外面的一张,整整齐齐,就像部队的行军床。
虞小象还是能看出,这个家曾经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缝纫机在这儿。”
钱英把罩布掀开,给虞小象介绍,
“这还是我结婚前,我妈送我的嫁妆……”她声音不对劲儿,强忍着。
“你看,你怎么搬走呢?”
老太太一听,来了精神,
“什么?你要把缝纫机送人?”
钱英连忙解释,
“妈,你误会了了。她是要买。”
老太太上下打量虞小象,
“你出多少钱啊?便宜了可不能够!这机器老值钱了,少了三百别谈。”
钱英一听,脑子要爆炸了。
缝纫机,全新的也就三百多块钱。老太太这么说,虞小象还以为自己敲诈呢!
她看向虞小象,准备解释。
虞小象不慌不忙,冲着钱英眨了一下眼睛。
“谁说我要买了?”
虞小象镇定,不阴不阳的盯向老太太,
“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缝纫机。再说,我要真把钱给钱英姐了,这钱还不得让你占了?”
老太太差点没气死。
一旁,梁晶晶捂着嘴,暗暗给虞小象竖大拇指。
“那你来这儿干啥?”
老太太见占不到便宜,恶狠狠地问了一句。
屋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虞小象挽住了钱英的胳膊,比平时还要亲密,
“我啊,就是来给钱英姐和孩子送喜糖的!”
说完,她抓住一大把糖,塞给梁晶晶。又抓住另外一把,塞给了钱英。
大白兔可是紧俏货,尤其是虞小象手里的大白兔。
老太太看着包装,心里痒的要命……
这得花多少钱啊?
她直觉的抬起手,仿佛眼前的不是糖,而是金瓜子。
没想到,发到她这儿,虞小象直接把糖塞回自己包里,她冲着小丫头挤眼睛,
“明天放学,记得去厂里找妈妈,姐姐再给你。”
小丫头心领神会,
“我记住了!”
完事儿后,钱英送虞小象下楼。站在楼下,钱英不解起来,
“缝纫机咋不要了呢?”
虞小象冷着脸,恨其不争,
“你都这么惨了,我还狠得下心趁火打劫么?”
虞小象有些生气。
她气钱英这么大的事儿要自己扛!她气钱英为什么不把她撵走?
“我不仅不能让你吃缝纫机的亏。这老家伙的亏,我也不能让你吃!”
十月的风,很凉。
秋风卷起落叶,在地上刮的乱响。
“我一想起梁英杰的照片,我就狠不下心……”
钱英转过身去,偷偷抹泪。
下一秒,虞小象的手搭在了钱英的肩膀上,她狡黠的笑了一下,附在钱英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钱英扬起疲惫又带着点忧虑的双眼,
“这能行么?”
虞小象抱着手,
“怎么不能行?”
她心疼的要命,语气又急又快,
“吃干擦净了还想敲骨吸髓?”
虞小象伸出五个手指,摇了一下手臂后,紧紧捏成拳头。
“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