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后门前发出尖叫声,张婶找出来了。
“你们小两口在这儿说悄悄话呢?赶紧的,你妈急坏了,正找你们呢。赶紧,带你未来媳妇儿进去。”
见她俩说悄悄话,张婶笑的合不拢嘴。
菜地里,萧鹤年一听母亲着急,他赶紧给虞小象使了个眼神,眼底冷冰冰的,就像冰锥能戳死人。
“好!答应你。”
虞小象仿佛听见牙齿碎裂的声音。
回到客厅,张婶说起刚才的事情。
刘兰笑盈盈,牵过虞小象的手,
“有什么话啊,非要出去说……我刚才找你没找到,给我急坏了。你不准偷偷离开!”
不等虞小象开口,萧鹤年说:“妈,她叫我出去的。她就怕自己是农村出来的,适应不了现在的情况。”
虞小象挑了下眉。
萧医生手段很高啊,处处都是退路。
“对啊,”
虞小象现在和他绑在一根绳上,只能顺着他说。
“我担心,我去厂里不能适应。”
一旁,萧鹤年满意的点头。
刘兰拉着虞小象,给她做工作。
她知道虞小象上过高中,还读了一年。于是便宽她的心,让她安心去厂里工作。
“我相信你,小象你是最棒的!”
忽然间,虞小象眼角有些烫。
她做梦都希望听见这句话。妈妈抱着她,捧着她的满分试卷说你是最棒的。但现实很冰冷,爸爸是个不苟言笑的工程师。
儿时,他捧着卷子,找爸爸炫耀刚写出来的数学题。
爸爸抽空,瞥了一眼,
“这道题你的思路复杂了。说明你还不够聪明。继续练习去吧。”
一时间,虞小象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她魔怔了似的,点头,
“你放心,我会做到最好的。”
两天后,虞小象正式去团结棉纺厂报到。
按照刘兰的指示,萧鹤年请假,骑自行车驮着虞小象,亲自把她送进了棉纺厂。坐在自行车后,虞小象浮想联翩。
自己去棉纺厂,做什么工作呢……
干事?
自己是理工科出身,写写画画不在行。干事这个职位,自己似乎不行。
会计?
自己数学倒是挺好的,但小学过后,就摆脱数字计算了。现在一看见大串的数字,她就一阵阵犯恶心。
“你自己进去吧。”
在团结棉纺厂大门口,萧鹤年放下虞小象。
临近门前,他还不忘警告虞小象,让她不要起歪心眼,既然答应了工作,就踏踏实实的做。
赖话不中听,虞小象也懒得搭理。
她摆了摆手,昂首阔步走进工厂。
临出门前,刘兰嘱咐她去找厂长,说朋友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但到了厂长办公室,虞小象被告知,厂长去市里开会了。
办公室主任王柳,把她带到了第五车间。
“这是虞小象同志。”
王柳把她介绍给车间主任万大鹏。
两人寒暄了两句后,王柳就有事离开了。
万大鹏看着虞小象,眼底生了怠慢,“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你是哪的人啊?”
虞小象报出原身籍贯,
“淮东旬阳县城关镇青阳村。”
万大鹏点燃一支烟,神情明显松懈下来,
“挡车工,你应该没问题。”
虞小象的父亲,是工程机械的工程师。
父母刚离婚时,自己刚刚五岁。父亲工作,会把她带在身边。有大半年的日子,她都生活在棉纺厂的招待所。
也就是那时候起,她听说过有一个工种,叫做挡车工。
女工们,在纺织机的最前线,眼睛盯着机器织布,片刻不能离。稍有断线,就要立马赶过去关闭机器,重新开始接线。
车间里,灰尘漫天。
冬天冻烂手脚,夏天热的上不来气。
是棉纺厂最脏最累的工种。
虞小象头皮发麻。
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工作了么?
要让萧鹤年知道,只怕能笑死。他还以为自己进厂是吃香喝辣,占他家便宜呢?没曾想,自己进来是做苦力的。
正在走神,万大鹏已经把她交给了组长,
“钱英,这是虞小象同志。以后就是你们组的女工了。你好好带一下。”
“好的。”
虞小象回过神,打量钱英组长。
她看上去三十多岁,话不多。
只见钱英发髻挽起,塞进白色的工帽里。她穿着整洁的白色工服,在杂乱的环境中,纤尘不染。
她整个人看上去干练利落,笑容也是诚挚的。
“你运气真好。”
钱英笑着说。
虞小象傻了。
一脸懵逼的盯着钱英,不知道她这是反话,还是真话。
钱英带着虞小象去换工服。
她拿出崭新的工服给虞小象,还给她分配了一个小储物柜。
趁着帮虞小象整理头发的功夫,钱英说,
“我们厂里招工,基本不对外的。厂子弟都是父母退休或者病退,才能顶班进来。我听说,今年厂里只对外招了一个,原来就是你啊?”
忽然,虞小象脸色通红。
她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赶到羞耻。
刘兰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了工作,不知道欠多大人情。而自己还在这儿挑三拣四?嫌这嫌那?
这样不对!
这个工作,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排队呢?
换好衣服,虞小象整个人精神多了。
“钱组长,我会认真学习的。”
钱英一脸欣慰。—
学习了一天基本知识,虞小象掌握的八九不离十。
回到家时,天色黑透了。
远远地,虞小象就看见刘兰坐在门口,伸长脖子往自己这儿看。虞小象撒开腿,跑到刘兰跟前。
“阿姨,你怎么不进去啊?”
刘兰握住虞小象的手,
“我这不等你么?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可给我担心坏了。”
虞小象狠狠憋住,
“第一天上班,我想多学习一下。”
她搀扶刘兰,回到客厅。给刘兰倒了一杯水后,虞小象自己也赶紧倒了一杯。天热路远,自己差点没中暑。
“他们给你安排什么工作啊?”
刘兰急切的问。
噗…
虞小象一口险些喷出来。
她赶紧使出憋气功,活生生的把水咽了回去。
看来,刘兰并不知道自己在厂里的事情。既然如此,她也不想让刘兰担心。
“还没安排。”
虞小象撒谎,
“我刚去,什么都不会。现在还在学习阶段。”
刘兰点头,
“也是,是我急躁了。我朋友说啊,把你交给厂长,让我放心。看来,真的不需要我操心了。”
虞小象跟着笑。
刘兰这么关心自己,她不能让刘兰再为自己操心。
给自己安排工作,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既然自己要在这儿呆一段时间,那就把这份工作做好,不给他们家找麻烦。—
萧卫国回家,已经是十点以后的事情了。
他的车刚开进大院,萧鹤年就偷偷溜出小楼,在萧卫国的停车处埋伏下来。
萧卫国下车,也没着急进门。他等司机走后,这才对后墙说了句,
“出来吧,还让我请你?”
萧鹤年现身,走到父亲身边,帮他拿下手中的行李袋,
“爸,我找你有点事情要谈,”
萧卫国苦笑,用手指戳了一下萧鹤年的肩,
“你小子!那天给我电话,我就知道你有事儿。说吧,什么事情?”
父子两人,向门前的小花园里走去。
萧鹤年转身看小楼,确定母亲的房间没有动静后,他才向父亲萧卫国开口。
“爸,虞小象想走。她不想在江城,她想去深市闯一闯,”
萧卫国没说话,点了一支烟。
萧鹤年是有战术的,他并没有一上来就揭老底。他选择了一个相对温和的方式。他有点担心父亲也厥过去……
“我妈给她找工作了,她现在不好走了。”
听到这儿,萧卫国才发话。
“这我知道。你妈告诉我了。小象是个乖孩子,可工作既然找好了,为什么还要去深市?”
萧鹤年有点急,
“她不甘心留在江城。”
萧卫国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一踩,火花砰的溅了出去,
“我看是你有问题!”
他一脸怀疑,盯着萧鹤年。
这儿子一年到头和自己讲不上两句话,自从虞小象来了后,他不仅给自己打电话,还大半夜在楼下迎接自己?
根据老侦察兵的经验判断,他有事!
“你要搞什么鬼?”
一句话,直接把萧鹤年封嘴。
萧卫国脸色发黑,
“死小子,我警告你啊。小象和你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敢给我始乱终弃,我萧卫国第一个不放过你。”
见儿子蔫吧了,萧卫国长长出了一口气,
“你还有什么事儿?”
萧鹤年脸色惨白,
“没事了。”
他哪敢说半句虞小象的坏话?
但凡说了,就是自己在搞鬼,自己暗戳戳对虞小象有意见,自己妄图始乱终弃。
“我就是转达虞小象的想法。”
“她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
萧卫国笑呵呵,
“你妈已经在给你们挑好日子了,准备结婚。一旦结婚人就安定下来了。你也一样,别每天东想西想的。”
萧鹤年卡住。
“我,我还小。”
萧卫国一脸震惊,
“小?你脸皮越来越厚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满地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