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云轻本来准备把伞放在门外的。
可是看到房内的伽罗。
尤其是把好好的衣服穿成那样。
稍稍犹豫了一下，提着伞走了进去。
没错，是提着。
把伞当做剑那样提着。
虽然夜云轻不介意龙昊拥有其他的女人。
但心里想的和亲眼看见的还是有所不同。
你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就算了。
还把我叫进来算怎么回事？
注意到夜云轻冰冷的眼神，龙昊急忙拦在她面前。
生怕她一个控制不住，再把伽罗给攮了。
伽罗却大大方方的走到夜云轻身前，莞尔一笑：“伽罗见过姐姐。”
夜云轻眼中寒意稍散，终是保持住了理智，转身撑开雨伞，再度走进雨幕之中。
伽罗以为夜云轻是因为自己而和龙昊置气，望着她的背影说道：“陛下不去追吗？”
龙昊不慌不忙的穿好衣服：“放心，她没有生气。”
“那她为何要走？”
“宫中出了变故，以她的性子，总是要代朕看看才会放心。”
伽罗心中蓦地生出一种奇怪的情愫。
二人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能领会彼此的意思。
这该是怎样一种默契，怎样的心有灵犀......
“朕也过去看看，你早些休息吧。”
伽罗问道：“你不是说他已经替你去了吗？”
龙昊微微一笑：“正因为她去了，所以我更要去。”
伽罗收起笑容，凝眉思索龙昊方才的话。
她去了，所以他也要去。
是不放心吗？
他既然如此在乎她，为何还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吗？
伽罗突然用力的摇了摇头。
“我为什么会在意这个？”
门外的雨水哗哗，却冲刷不掉伽罗心头的疑云。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
雨还在下。
但龙昊走了这么久，身上却没有被淋湿。
这个问题龙昊在刚刚突破到武圣境的时候就知道。
每当受到外界的刺激，真气就会自行抵御。
比如说现在。
并不是他能够隔绝风雨。
而是雨水刚刚落到身上，便被体内的真气烘干了。
一开始发现这点的时候，龙昊是有点失落的。
因为这不符合他对这个世界的战力认知。
武道一途的最高峰，便是武圣境，龙昊如今已经达到了。
但就算是武圣境，好像还是低武的档次。
说好的仙武王朝呢？
龙昊原本以为的武圣境，是一息一念之间，人未到而风云变，一喜一悲之间，天地为之哀荣。
而原著中，对于修为境界的描述实在太少。
根本无从考究。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单就武道一途而言，武圣境并非是终点，而是另一个新的起点？
思索间，龙昊来到了那个小院。
此时已经几乎成为废墟。
一群大内侍卫正在四处翻找生还者。
夜云轻将伞递了过来，面色凝重道：“当时有十名侍卫在此看守，井底爆炸之时，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井底爆炸？
果然不出所料，这口井真的有问题！
“活着那人呢？”
夜云轻望向一旁焦枯的半截树桩。
两名侍卫半搀半拖的扶着一个人走到龙昊面前。
那人的身躯和声音都在颤抖：“陛下......”
龙昊打量了这人一番，不禁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人除了身上和脸上沾了些泥污之外，并没有受伤的迹象。
甚至可以说连皮毛都没伤到。
大内侍卫的素质也是参差不齐的，但就算是新入宫的，起码的承受能力总该有的。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把这人吓成这副德行？
“事发之时你在哪里？”
那侍卫有些恍惚的回道：“回陛下......爆炸之时我就在大殿内。”
“其他人呢？”
“因这大殿实在吓人，我们便每隔半小时抽签，中签者进入殿内值守，其余人在殿外休息。”
意思是那些人当时并不在大殿内。
龙昊更是纳闷：“然后他们全死了？”
侍卫点了点头。
这就离谱了。
这人距离爆炸中心最近，反倒屁事没有，那些人已经退出了大殿，却被炸了个尸骨无存？
“你当时看见了什么？”
那侍卫突然激动了起来，眼睛不时的瞄向四周，极度恐惧。
“当时我听到井中有动静，本来是十分害怕的，可是腿脚却突然不听使唤，就像被人推着一般，来到了井口，我在井中看到了一张脸......”
龙昊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张脸......是人脸吗？”
这侍卫说的如此邪乎，搞的龙昊都有点心里发毛。
“是人脸，但是只有一张脸，他没有身子......”
这侍卫越说越大声，眼睛也越瞪越大，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照在他的脸上，惨白狰狞如鬼。
“朕耳朵不聋。”
龙昊只能用怒斥来掩饰自己心底的惧意。
对方要是人的话，龙昊自然不怕。
但如果是那玩意儿，谁遭得住？
夜云轻扯了扯龙昊的衣袖：“他已经吓成这个样子了，你却还要凶他，万一待会儿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怎么办？”
“你能画出那张脸的样子吗？”
夜云轻柔声问那侍卫。
那侍卫重重点了点头：“不用画，那张脸我认得，陛下也认得！”
“是谁？”
龙昊也不由的提高了调门。
只有一张脸，没有身子，这样的怪物自己还认识？
这是多么细思极恐的事！
那侍卫颤抖着回答道：“是李公公，陛下身边的李公公！”
“胡扯什么！”
龙昊当即出言打断他：“李公公傍晚时已经被朕关进了大牢，你如何能见他！”
那侍卫却无比笃定的道：“小的看得千真万确，就是李公公。”
夜云轻瞧了一眼龙昊，又看向那侍卫：“你是否想说，正因为你知道李公公身在大牢，所以方才见到他才会觉得匪夷所思？”
“不错，小的就是这个意思。”
经夜云轻这么一缓冲，龙昊得以片刻冷静，稍微思索后，反而相信了几分。
白天自己问林笙箫何人与她对话时，她说的也是李公公。
那么还是得从李擎天身上找突破口。
龙昊看向敞露在室外的井口，此时正泛着萤萤的绿光。
那绿光极其黯淡，若是目光一扫而过，根本不易察觉。
但这光虽然微弱，却似有一种强大的魔力。
吸引着龙昊，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夜云轻察觉到异样，叫了龙昊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立马戒备起来。
龙昊走到井口，向下望去，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正当他准备离开之时，漆黑的井底，却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不是李公公又是谁？
但龙昊可不是那侍卫，在心底的恐惧刚要滋长的时候，他已经一拳抡了出去。
臂长所限，虽然无法触及井底，但拳风却可以！
随着劲风触底，井底随之出现一股力量与之对抗。
但终究还是龙昊略胜一筹，井底传来的一声闷哼说明了一切。
龙昊心头的恐惧渐渐消散。
鬼怎么会疼呢？
会吃痛，那就说明不是鬼！
“何方妖孽，胆敢装神弄鬼！”
井底竟然有了回音：“擅入锁龙井范围，杀无赦！”
好大的口气！
他以为他是谁？
龙昊的身形渐渐浮空，悬于井口之上，意念所致，体内迸发出一股磅礴的力量，周身气浪翻涌，发出阵阵龙吟之声，隐隐能看到一条金龙环伺。
井底沉默了片刻之后，那个声音再度传来，只是已经不似方才那般躁狂，多了一丝震惊。
“今夕何年？”
龙昊的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自带混响一般：“天晟九年。”
“你是龙昊？”
龙昊没有再作声。
“可都让你身边的人退下？”
龙昊微微皱眉，虽然不解，但还是让一众侍卫退到百丈以外。
“还有一人。”
“她是朕的至亲之人，无须回避。”
龙昊望了夜云轻一眼，对着井底说道。
“可她终究不是你的天命之人.......”
井底那个声音叹息一声：“也罢，不回避便不回避吧，你小心，我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一股气浪自井口喷射而出，竟然将漂浮于井口上方的龙昊震退了尺余。
这还是在龙昊已经召唤气运之力的情况下。
井底这玩意儿的实力可见一斑。
接着，一张几乎和李公公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井口。
若是非要挑出点不一样的，那就是这张脸要更沧桑一些，沟壑满布，不似李公公那般保养得宜。
随着这人“爬”出井口，龙昊这才看清了他的全貌。
并不是那侍卫所说的只有一张脸。
只是他的身形极度扭曲，头颅与躯干呈直角弯曲，所以在井下时，上面只能看到一张脸。
更奇怪的是，这人明明有手有脚，却扭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行动之时，就像是长腿的蛇一样。
“你......”
龙昊收敛气息，落在地面，好奇的打量着他。
怪人以俯卧撑的姿态扣了扣头：“洪火秀参见天晟帝陛下！”
洪火秀？
夜云轻眼前一亮：“昔日的大内第一高手，洪公公！”
怪人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睛中流露出赞赏之色：“想不到大胤气运竟昌隆如斯，女子之中亦有了武圣境的大能。”
这话明显是夸奖，但夜云轻听着却不怎么舒服。
明明是自己多年苦功的结果，他却说是因为什么国运昌隆？
而且夜云轻能够感觉得到，洪火秀对自己的眼神，并不算友好。
联想到他方才那一句“终究不是你的天命之人”，夜云轻片刻前对于强者的崇敬荡然无存。
“洪公公你不是回乡归养了吗？怎么如今却会在这井底？”
龙昊问道。
洪火秀道：“归养一说，不过是蒙混他人的说辞罢了，其实是我奉了先帝的遗命，栖身于这锁龙井中，镇压恶龙。”
“这井底真的有龙？”
龙昊虽然知道仙武世界无奇不有，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未见过任何超乎于现实认知的生物。
就连自己召唤的金龙，也不过是气运之力具象化的虚影，而非真龙。
洪火秀正色道：“真龙身巨，岂是一口井能够拘束的。”
“既然井下无龙，又何来洪公公奉先帝遗命镇压恶龙一说？”
洪火秀脸上浮现出骄傲之色：“恶龙蛰伏地底，身达百里，这锁龙井下，只是龙首所在而已。”
百里，换算一下就是五万米。
龙昊想象不出，一个体长五万米的生物该是什么样子......
“冒昧问一句，洪公公见过那恶龙？”
并不是龙昊不信任洪火秀。
而是这事太过于荒唐。
洪公公当年的境界是武尊巅峰，如今身躯成了这副样子，估计比之以往还要打上些折扣。
勉强算他是武尊境吧。
可一个武尊境，如何能够镇压一个身形如此庞大的生物？
洪火秀摇了摇头，但眼神却是笃定无比：“那恶龙不会轻易露面，但我却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龙昊不由笑出了声。
意思没见过呗？
洪火秀望着龙昊：“陛下不信？”
“信！洪公公说的，朕岂能不信？”
龙昊嘴上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我信你个鬼。
不料洪火秀却急了：“这井下真的是恶龙的龙首所在，我在井下二十年，每日得其气息滋养，才有了如今半龙的样貌！”
若不是夜云轻及时给了龙昊一个眼神，龙昊可能就真的放声大笑了。
好好的一个人，把自己搞的跟条蜥蜴一样，他居然管这叫半龙之身？
“好吧，那先帝为何让你在此镇压那条恶龙？”
龙昊为了憋笑，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洪火秀道：“因为这恶龙的宿命，便是吞取大胤气运，食王朝根基，先帝为苍生计，多次恳求，我这才答应下来。”
有了这句话，方才的诸多不合理似乎也有了些道理可循。
说到气运，龙昊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原著中那个集大气运于一身的人。
“今日你跟林笙箫说了什么？”
洪火秀讶异道：“林笙箫是何人？”
龙昊也是一头雾水：“怎么，今日那人不是你？”
“二十年来，今夜是我第一次从这井下走出，陛下可能是认错了人。”
龙昊又试探着问了一句：“洪公公如今还能恢复常人样貌吗？”
洪火秀摇了摇头。
龙昊暗叫不好。
既然洪火秀无法恢复正常人的形态，那么今天自己看到的那个身影，就不可能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