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大雨,终于放晴,给这个小镇注入了喜悦和活力。久违的阳光让所有人都振奋起来,一大早就有人奔走相告:“雨停了!雨停了!”
是啊,雨停了,可是,涂恒沙也被困住了,至少暂时是回不去了。一夜之后,水位又上升了一大截,昨天还能行走的街道今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房顶和和树尖,整个小镇都浸泡在一片汪洋里。
在河堤奋战一个通宵的战士回来了一批,好几位受伤,是抬回来的,医疗队立即组织处理,整栋教学楼进入一种有序的忙乱状态。
据老人家所说,洪水过后,易发疫情。医疗队也在预防这一点,早上开始,就分出一批人,在各个教室以及走廊、角落消毒。但是,到了下午,还是有人病倒了。
中午吃了一顿饼干面包后没多久,许归的高烧开始反复,涂恒沙拿药给他吃,结果刚吞下去,他就全给吐了出来,连带着中午吃下去的东西,都呕了个干净。
涂恒沙眼看不行,非领着他去找医生。
他微闭了眼,面色潮红,不太想理她,她却在他面前发了脾气,“姓许的!你到底去不去?谁不是扛着器材风里来雨里去的?我力气也大得很!”
他睁开眼时,便看见她气鼓鼓的脸,和瞪得老大的眼睛。
最终还是被她给拽走了……
不大的临时诊室里,已经躺满了受伤的士兵,有处理好了的,有的胳膊、腿缠着纱布,有的纱布包着脑袋,还有正在处理的,比如刘大胃。涂恒沙看着酒精淋在刘大胃血肉模糊的腿上,顿觉胃里在翻腾,尤其,血肉模糊里还混满泥沙。
“玻璃渣必须全部挑出来,你来。”医生指挥助手道,而后看见涂恒沙两人,“你们怎么了?”
涂恒沙把情况跟医生说了,医生给了她一些药,“吃不下也要吃,必要的时候做物理降温,我这里是没有空地了,你们自己找个人少的地方待着,别往人多处钻。”
“谢谢。”涂恒沙连忙接着药。
还是回了车上,许归却不肯吃药了,反正吃了也会吐。
涂恒沙一看,搁下药便上手脱他的衣服。
“喂!你干什么?越来越放肆了!”他抓住她的手。
她板着脸,“物理降温啊!刚才医生说的!你选,脱衣服物理降温,还是吃药!”
“……”他两种都不要选!
她冷笑,“反正你也不是没脱过!”
“……”他主动治她,和被她上下其手是两码事!
一粒药喂到了他嘴边,凶巴巴的某个人忽然变得温柔了,“吃吧,这回一定不吐了!”
他鬼使神差张了口,在所有药吃完后,她又喂了个什么东西过来,快得容不得他拒绝,嘴里便漫开一阵糖果味……
他是不吃糖的人!
下意识便要吐出去,她飞快把他嘴给捂住了,“还是你教我的,你说,你奶奶说的,难过的时候心里是酸的,吃颗糖就能变甜了。对了,你奶奶她老人家好吗?”
他绷紧的唇线渐渐柔软,那颗糖,也终于在他嘴里,慢慢化去。
他睡着了,这一回倒是安静得很,一个下午都昏睡不醒,涂恒沙忙着给他额头换湿巾,忙着在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擦酒精,守着他寸步不离,到黄昏的时候,他的呼吸才逐渐平稳缓慢,再一模额头,摸到一手的汗,这高温,又退下去了。
她松了口气,给他擦了汗,去看刘大胃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