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脸色变了变,上恭桶前仔细查看了一番,面色也复杂起来。
她头皮发麻道:“把这桶拿下去处理了。”
那东西拿下去后,奶娘适时送上脸盆让她们洗手,“夫人,看来那徐大夫是真的有些本事。”
林夫人点头,“一会你知会管家,让他明日去百微堂请徐大夫过几日来复诊。”
她抱起林含珠,笑着道:“含珠现在的身体又变好了,以后就不会肚子痛痛了。”
林含珠眼睛发亮道:“真的吗?那个姐姐也太厉害了,才一晚上我就好了!”
林宅上下一片喜气不提,此时的秦府是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其乐融融的烟火气。
周蝶给躺在榻上的秦长明仔细揉着头,轻声道:“老爷今日又喝这么多酒,太伤身了。”
秦长明连眼皮都没动,“都是应酬,你们妇道人家不懂。”
周蝶假意的笑容僵在脸上,秦长明总说出这些让人厌恶的话,若不是他死了,太守府就没人撑下去,她真想现在把手放在他脖子上。
“力道怎么轻了?”秦长明睁开眼,一双鹰眼锐利地直盯周蝶,里头是不满和厌恶。
周蝶暗暗咬牙,用力按摩道:“只是为这几日一些事情烦心。”
秦长明舒服地长叹一声,“何事?”
“吟儿许是住不惯秦府,前几日和我说要搬出去住呢。”周蝶放柔了声音,俨然一副关心孩子的好母亲形象。
“她想搬就搬,不要给我惹事就够了。”秦长明冷哼一声,“在道观待久了,目无尊长,不吃些苦怎么会懂得秦府的好?以为都城还是那小小村子,有几两碎银就能上天入地?”
秦长明说到了她心坎里,但她面上仍道:“她若是自己能养活自己便罢了,偏还要带上她院子里的几个下人。年轻人重情是好,但这样不计后果,吃亏的恐怕还是她自个。”
“你管她做甚?她的用处只有替玉湘嫁人,其他的,只要不死都随她吧。”秦长明显然是不想再谈论这个事情,闭上眼继续享受按摩。
周蝶的唇角高高翘起,她就不信秦风吟的医术还能好到带着几个下人在都城安身,恐怕不用多久,便会哭着回来求她了吧?到时只要有求于她,还不是更加任人搓便揉圆?
想到被她拿毒药威胁的记忆,她后背又生出一阵冷汗。这个秦风吟面上看着什么都不在意,一激动起来就是个疯子,既然她会用毒,这段时间还是不招惹为上,反正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
刚入夜,谢景颂的马车便从王府晃晃悠悠的驶出。问晏抱着剑坐在马车里,观察四周后便道:“主子,今日没人跟上来。”
谢景颂端坐在马车中,“今夜是要进皇宫,他的人再胆大也不敢和禁卫军硬碰硬。”
“皇上今日突然下旨让您进宫吃饭,实在是有些蹊跷,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问晏虽是个木头脑袋,但如此明晃晃的试探他不可能分辨不出,所以今夜进宫在他看来危险重重。
“下了几次毒还没见我死,早就急得不行了。今日进宫,只不过是想看看我到底是强弩之末,还是真的逃过一劫,顺便再给我下一次毒。”谢景颂垂下眼帘,看着手上的瓷瓶。
问晏脸色大变,压低声音道:“主子,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让人通传一声您身体不适。您若是再中一次毒,几个秦大夫都救不回来。”
一次次的凶险他是看在眼里的,还有秦风吟每一次耗费精力的诊治他也牢记在心,主子若是再中一次毒,恐怕真的要如那些人的愿。
“我自有分寸,在目标达成之前,我当然不会如了他们的意。”谢景颂握紧瓷瓶,这里头就是他的底气,秦风吟给的底气。
马车逐渐驶入高大恢弘的宫门,一眼望不到边的朱红宫墙,在夜色中就像干涸的血迹。身穿盔甲的一众禁卫军把谢景颂的马车拦下。
“恒王殿下,宫闱禁地,劳烦您需下马车步行。”禁卫军统领公事公办道。
谢景颂踏下马车,一袭蓝袍上头绣着栩栩如生的四爪龙,墨发只用一根玉簪束起,配上冷白的肤色犹如谪仙下凡。
他的眼扫过一圈禁卫,被他看过的人直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头顶。
“无妨,辛苦诸位值守了。”他的视线落在宫门上,眼神深邃。问晏拿出一件披风给谢景颂披上,“主子,入夜寒凉。”
禁卫军的关卡开了个口子,毕恭毕敬的把他请了进去。
谢景颂身边只带了问晏,两人就这么慢步走在宫中小道上,没多久,就有人抬着步辇朝他们走来。
“恒王殿下。”内侍行了个礼,“皇上念着您身子不适,特地让我等抬着步辇来接殿下。”
谢景颂脸上一片淡然,客气道:“父皇有心了。”
步辇一路到了皇帝设宴的宫殿,皇宫的每一条路都点着灯,接近宫殿,亮光更甚。远远看去,高大的宫殿在无边夜色中矗立,给人无限的压迫感。
张贵妃坐在席上,望着空荡荡的宫门,好看的眉微微皱起。
皇帝坐在她身边,抬手安抚道:“别急,步辇一向不快,再过一会就到了。”
张贵妃扯出一丝笑容,“景颂的身子一向不好,我担心惯了。”
今日皇帝突然提出要设什么家宴,也不知是受了谁的鼓舞。张贵妃的余光扫过桌上的皇后和谢景庸,两人对谢景颂的到来看似并不热忱。
到了石梯下,谢景颂稳稳地下了步辇,立刻有内侍高声通传:“恒王殿下到——”
张贵妃激动的站起来,谢景颂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她就离开位子迎了上去。
“景颂——”她脸色露出几分真实的喜色:“比上次看,气色好了许多。”
谢景颂见到张贵妃,淡然的表情化了几分,眉眼都柔和下来,轻声道;“张贵妃。”
“让我看看。”皇帝也走来,笑着道:“是气色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