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知道错了,但我是不会回去的。”
燕文生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倔强模样,仿佛让他回去就跟要了他命一样。
“你!”
顾池坐在桌前,头疼地捏了捏眉间。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你就这样偷跑出来,不是让师父担心吗?”
“我留了信的。”他微微抬眸看向顾池,弱弱地说。
“师兄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两个弟子也跟着求情附议,“是啊,师弟都已经出来了,就和我们一起吧。”
“而且我们去武林新秀大会正好让小师弟长长见识,见一见世面。”
左一句右一句的劝说还是让顾池的心动摇了,态度也软化了些许。
“那你这一路要听话,不许惹是生非。”
燕文生无语了,我怎么就惹是生非了,我那是乐善好施,除暴安良。
“好好,我一定安分守已,听你的话。”
夜间山谷凉爽,清冷地月光倾泻而下。
岑矜雪捧着一杯茶静坐在院中细细品抿,偶尔感受着夜风轻轻拂面而过的惬意和闲适。
忽闻身后一阵脚步声走来,她闻声回首望去。
李清风身穿浅灰色宽袖衣袍徐徐走来,一挥衣袖,撩起衣摆,潇洒落座。
岑矜雪瞥了他一眼,静默不语,该赏月赏月,该喝茶喝茶,丝毫不受影响。
李清风倒也不在意她这般冷淡的态度,伸手给自已倒了杯茶。
毕竟他们是给过银子的。
“你的伤怎么样?”
“啊?伤……”岑矜雪反应过来,笑道:“谷主妙手回春,我的伤已无大碍。”
“那就好。”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吃了多少珍贵罕见的药材,鲜血才会有如此奇效?”
古时候有一味药叫做药人,顾名思义,长年累月吃各种各样的稀罕药材,久而久之,体内的血肉能达到一种起死人肉白骨的逆天奇效,可以说是结合所有珍贵药材的精华所在。
不过这种人选都很苛刻,一般人是做不了药人的,普通人吃多了会气血上涌,七窍流血,补得太过,只会爆体而亡。
上一次看到药人还是很多年前他随师父走南闯北偶然遇到过,可惜的是那人最后没熬过去,死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李清风深知,这岑矜雪就是活生生的天材地宝。
这么想着,李清风的神色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药?
岑矜雪眼底有轻微地疑惑,随后恍然大悟。
原来他是误以为自已是吃了什么珍稀药材,所以鲜血才会这样,不过这样也好。
“我自小身体不好,家中长辈便在各地为我寻来许多珍稀药材,常年吃药,时间长了,血里就带了一些药效。”
“大抵是吃太多了,我也不太记得是什么药,依稀记得千年人参,天山雪莲。”
“我之前好像听你说起过你是天厥山庄的人?天厥山庄的庄主岑禹阳是武林盟主,你是他的女儿?”
后面那一句话看似疑问,实则却是笃定的语气。
岑矜雪点点头,道了声是,并没有觉得这个有什么好隐瞒的。
“日后若是有什么疑难杂症,或是不治之病,可以来点星谷找我李清风,我不收你黄白之物,只要你的一碗血。”
李清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面上的茶沫,抿了一口。
“多谢谷主。”
约莫静谧了片刻。
“时候不早了,谷主请自便。”岑矜雪站起身,朝他微微颔首便向屋内走去。
他抬起眸,望着岑矜雪远去的背影,嘴角一勾。
看她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自已身上有蛊,不过无所谓啦,下次就等她来找我好了。
第二日一早。
在与点星谷的人告别后,两女四男一行人坐上马车,朝着卞州的方向一路前行。
也不赶时间,一路上一行人走走停停,遇见风景优美的好地方便停下来待上个一天半天的。
“驾……”
燕文生坐在马车前,手里的马鞭时不时抽打着马屁股。
“岑姐姐,前面不远就是秋水镇了。”
马车内岑矜雪拿着本游记正翻看着,而姜灵灵则倚靠在车壁上打着瞌睡。
听见燕文生的话,岑矜雪头没也抬的道了声好。
一路上马蹄声踢踏踢踏,车轱辘吱呀吱呀地响动。
忽然,前方人声嘈杂,其中还夹杂着锵锵作响锣鼓声和谩骂,越靠近秋水镇,声音越大。
顾池的马车率先停了下来,紧接着燕文生也停下了前进的马车。
“放我们出去!我们没病!”
“快放我出去啊!官爷啊求求你们了……”
秋水镇前,一张足足有四五米高的铁丝网罩住了进镇的路,铁丝网内是无数哀嚎哭喊的百姓们。
有男女,有老少,无不一都在求饶着站在铁丝网外丝毫不为所动,面色冷漠的官府。
顾池疑惑地看着前面,很快官府的人便注意到被挡住去路的两辆马车。
“哎!这里不能走,你们换条路。”
几人走上前,肃穆着脸地挥了挥手似在驱赶。
“君长,秋水镇是发生什么事了?何故不让人进出?”
顾池上前双手抱拳询问道。
“秋水镇发生了疫病,全镇的人都被感染了,你们要是不想死,就赶紧麻溜地走。”
“疫病?是什么样的疫病竟然严重到需要封镇的地步?”顾池拧紧眉头。
忽然,他无意间似看到了穿着衙门衣服的人,不过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好了好了,别问这么多,不想死的就赶紧走!”
顾池还想问点什么,小吏已经开始不耐烦地驱赶着他们。
燕文生看着顾池似与官府的人沟通不佳后,对身后说道:“岑姐姐,我去看看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他下了马车走向顾池。
“顾师兄,怎么了?”
顾池看着秋水镇前铁丝网内痛苦哀鸣的百姓,和站在铁丝网外一脸冷酷的官府衙门。
他皱着眉头,抬头看了看昏昏沉沉的天,无奈地说:“天快黑了,我们在这附近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又是风餐露宿啊,这秋水镇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进。”燕文生拧起眉,有些不满。
“走吧,等下再说。”
顾池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上马车准备往回赶。
见此,燕文生只好跑回去,驾上马车跟了上去。
夜色朦胧,繁星点点,半轮弯月高悬于苍穹之上,丝丝缕缕的月光透过云层缝隙洒在地上像是铺满了璀璨玉石,两辆马车就停在有草丛的路边上,马儿悠闲地低下头吃草。
几人就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架起了火堆,围成一团,分食着在路上买来的干粮。
顾池:“这秋水镇的人都得了疫病,外面的人不能进,里面的人出不来。”
“有病就治就好啦,有什么不能进出。”
姜灵灵小口小口地吃着干粮,表情很是不解,一个小小的病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吗。
显然她是不知道疫病到底意味着什么。
“疫病是会传染的,并且传染性很强。”岑矜雪慢条斯理地撕着烙饼说道。
顾池附和的点了点头。
燕文生拧起眉:“那怎么办,把人关起来也不是一回事啊,怎么不找大夫看病?”
“有两种可能,一是大夫自已也染病了,二是大夫死了,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外面的大夫也断然不敢进去。”
听完顾池分析后,众人若有所思。
倏然间,岑矜雪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假如,大夫也无能为力呢?”
“就因为大夫也束手无策,且疫病传播性很强,无药可医的情况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他们围起来一把火烧光一切。”
众人猛地将目光投向岑矜雪。
明明是多么清透悦耳的嗓音,此时听在耳边竟是那么让人毛骨悚然,直叫人由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这绝对是最坏的结果。
骤然,不远处半空中一片火光冲天,似有无数支火把在来回移动。
“不好!”
那是秋水镇的方向!
众人心里一咯噔,撒开腿立马朝着秋水镇奔去。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铁丝网前,官兵们人手一支火把,严阵以待地站成一排 ,不但如此,人墙外,箭头绑着火种的弓箭手们半蹲在地,无不一都对准了被围成牢笼的秋水镇,等待着一声令下。
拨开人墙,铁丝网内,是秋水镇无辜的百姓,他们脸上满是绝望和惊慌的神色,他们在悲鸣,在求饶,在痛哭,只为让眼前这群可以掌控他们生死的官兵们给条生路。
“住手!”
就在碧溪县知县即将下令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众人回头望去,两女四男一行人快步跑来,走进一看,穿着打扮像是江湖中人。
知县皱紧眉头,满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这群江湖人来凑什么热闹!
铮──,一把破空而出的剑穿过人墙被猛地插入地面。
众人一阵惊骇,尤其是知县,方才的剑贴着脸擦肩而过,脸色瞬间煞白,一身冷汗都冒出来了。
“让你们住手没听见啊!!”
一行人来势汹汹,燕文生更是怒气冲冲地一把拽住知县的衣襟将他怼到铁丝网上。
被撞击的铁丝网猛然发出铿铿锵锵的声音。
顾池这会儿倒是没有想要制止燕文生的行为,默认似的放纵。
看官府这架势,明显是不论有没有染病,都要宁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救命!快救救我们!”
“啊……呜呜……”
大人的哀嚎声夹杂着孩童害怕且不知所措的哭泣声,顾池一行人心都揪起来了。
姜灵灵瞪圆了眼睛,怒斥:“这里面还有孩子,你们怎么忍心下得了手?!”
岑矜雪蹙起眉,面色冷凝,抿起嫣红的唇瓣,在听到孩童的啼哭声时,连忙蹲下身,柔和起脸色,从衣袖拿出梨膏糖,笑着递给小孩子。
“小乖乖,不哭啦,来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