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流,回过头来。
躺在床上,苓茹好像做过无数个梦。
梦见她被人一脚踹下石崖,落入猎人的手掌,可她不服输,努力地向上攀爬,山体滚烫,她的手指一次又一次被烫得通红,每当双手触碰到崖边时,总是被那人又丢了回去。
皮鞋碾烂了她的指背,就像蹲在上面等她一样,接二连三地给予绝望。
最后一次,她被狠狠摔在了地上,一个又一个发烂的青蛙迎面而上,将她纤细的手腕吞噬殆尽,只露出可怖的指骨。
这一场梦,让她觉得自已已经不复存在。
醒来的时候只是觉得身体好痛,她知道这是当时捕食者刺向她的那一刀。
抚摸过去,伤口已经愈合得像无事发生一般,崭新的皮肉和残余的幻痛让她在真真假假之间混淆不清。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游戏,为什么会牺牲这么多人?
如果这是生死搏杀,为什么自已又在侥幸逃脱之后恢复得如此健康?
苓茹不在乎旁人的死活,她仅仅对副本可以决定她的生死这件事愤愤不满。
于是,她在谎言游戏里打住了对手的询问,挽起樊可的手臂,打开窗户一跃而下。
白茫茫的雾迅速包裹住她们二人,在这其中,苓茹蓝色的头发分外亮眼,跃下高楼,像一只扑着翅膀飞雁。
这一局,看生死由谁。
——断流,回过头来。
极速坠落中,她在看不清远方的白色里只能听见这一个声音。
——潺潺不息的小溪,你要驶入大海吗?
——卷起你的浪涛,缔造你的长河。
一句话过后,身体居然变得轻飘飘起来,她们像两片羽毛似的落到了地上。
“我们逃出游戏了吗?”苓茹帮樊可打理好衣服,轻声问。
“没有。”樊可眨着她大大的眼睛,看不出一丝稚气,“游戏不想让我们死,所以迈入了更大的深渊。”
苓茹顺着樊可的视线环顾四周,才发现在迷茫的白雾之中,地上隐约多出了几双脚。
白雾将他们的身体掩盖得很严密,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人。
找到一个空隙,苓茹便带着樊可奔跑,却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无论她们怎么跑,那一双双不见人身的脚永远都跟在她们后面,停在近在咫尺的角落里阴暗地等待着。
……
“苓茹,你在游戏里吗?”
周拟试着发出了消息,过不了一会,苓茹也真的回了过来。
“你果真来找我了。”
“有人告诉你了?”周拟问。
“是樊可。”苓茹不留情面地回复,“她说再等等,你会选择利用我。”
两个女孩说话都很直接,“利用”对于现在的情况而言确实是一个最贴切的词。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们是怎么逃出游戏的。”周拟坦然接受了苓茹的态度,“她也能占卜到不会进入游戏的好地方么?”
“我们选了室内,打开窗户跳了下去。”苓茹答。
“我靠,太猛了。”听完周拟的复述,程亦然不由得鼓起了掌,“铁娘子,居然一点事没有?”
“可能是一楼。”严重补充。
周拟摇摇头。
“所以从始至终,你们都没有见到另一个队伍的自已。”周拟继续打字,“题外话,我是否可以打探一下,你的代号是?”
“断流。”
苓茹一点都不避讳,直接说了出来。
“光有代号还不够,樊可说我还会在这次获得别的东西,所以我接受了你的‘利用’。”
“那真好。”周拟赞许道,“湖边,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东西。”
“但是。”苓茹斩钉截铁地提出她自已的问题,“从踏入室外的一开始,雾里就站着几个人,我们甩不掉他们,怎么办?”
“什么样的人?”周拟问。
“看不清。”苓茹又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果然还有几双脚站在那里,“数了一下,至少在四双以上。”
乌压压的几个人如同黑色的蚂蚁一样,白雾则像一条厚重的棉被,重重地盖在他们身上,不露一丝缝隙。
“别的呢?”周拟追问过去,“有没有别的特点?”
“特点就是,完全看不清身子。”苓茹回复道,“雾不应该把他们包裹的那么严实,膝盖往上竟然一丝不漏。”
“可是他们也没有攻击我们,我想是还没有触发到他们攻击的条件。”
周拟瞧了瞧窗外的景象。
“你们也在雾里?”
“没有,雾是分区块的。”苓茹扫视了一圈雾的范围,“只有宿舍周围不到一米的地方。”
“靠,闹半天我们都被骗了。”程亦然敲着窗户暗骂道,“照她这么说,只有窗户上捂得严实,选屋里还是屋外大差不差嘛!”
“是啊,最后都死的差不多。”周拟白了程亦然一眼,转头又补充道,“苓茹,你说得不对,我建议你再看看。”
“再看看什么?”
苓茹刚想回头,身边沉默已久的樊可突然拽住了她的胳膊。
“别听他的。”樊可低声提醒,声音略有严肃。
“我们不要再回头了,直接走去小湖。”
“那群人……”
樊可边走边扶着苓茹的手臂。
“其中有一个是你。”